婴儿的哭声很快淹没在脚步声里,之后就是一段无休止的争吵。
宇喜多并没有很在意,起身倒茶时,隔着窗口,看见昨日的产妇已身披素袍,怀抱着孩子楚楚可怜地跪在茶水室,妈妈桑命人搬走她的物件,但即使是物件,不如说是几件洗旧了的衣服。
推搡之间的举措看的出,妈妈桑趁着凌晨时分,正在驱赶这对母女。
同样听到凄厉哭声的还有旅舍的老板娘,她冲上前去道:“一大早就在我店门口哭哭啼啼的,干什么!”
当宇喜多下楼时,所见到的于是就是这副光景——老板的儿子正抱着一个出生只有一天的幼儿。老板娘正和游廊的妈妈桑争吵。
“你教她们去骗男人,现在姑娘有求于你,你倒是往外一扔!”
“一张口一碗饭呢,你咋不养?”
“管我什么事?我这是发了菩萨心肠才救的她们,怎么又扯上我了,真是的!”
“堕胎药都没有打掉的东西!命这么硬!克谁呢!”
阿优哭着摇头,哽咽得不能说话。
妈妈桑看起来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打扮得不算过于俗艳,但盛气凌人。阿优则是跪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滚,我这里养不了你们!”
这样的年代,多一个人就是多一张口,在低等游廊这样的地方还要饲养一个只会哭的小人,对于妈妈桑来说确实是个不可能会去做的善举。
闹剧之中只有老板是个男人,为此他正茫然地站在漩涡的中心,只得骂自己的老婆:“我就说你担什么事呀!看吧,惹上祸了。”
老板娘则骂骂咧咧:“你当我傻,还不是看着你们妓女招揽生意,我们小店生意也能好一些,我有必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吗?你们阿优十个月大肚子,居然当妈妈桑的会不知道?”
妈妈桑怨恨,当初灌了汤药了,怎么还能留下来?
一边气得连连只踢踢了脚边的阿优。
阿优脸色苍白,逆来顺受,老板娘见状,一把拉起了她:“得得,走!我铺子上还欠个端茶送水的姑娘。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要。”
妈妈桑见此,只觉得对自己不利,拉起阿优道:“我还不放人了哼!”妈妈桑心知既然自己养大的姑娘,就这么拱手让人岂不是亏了,拖着阿优便回去,逐渐热闹的街道上,两人不和谐地离开。
背后就听老板娘骂骂咧咧。
老板娘转身看到端坐在店中的宇喜多,脸一变,又笑嘻嘻地:“客官,喝点什么?”
“暖一壶清酒。”宇喜多看着喘了一气的老板娘,如是道。
“恩,今晚我还留宿在此。”宇喜多道。老板应答了一声,勤恳地暖酒去了。
如果说游廊也分三六九等,太夫或是花魁理应是最高等的,严格的说,她们甚至不能算是妓院出身的游女,那些擅长琴棋书画的花魁通常只是卖艺,一般并不会卖身。
宇喜多泯了一口暖酒,回忆起自己曾经和赤土名花魁们恋爱过,她们所给人的感觉可以每一天都不一样。对比这里的游廊,几乎可以说的上是最次的一等。无论长相还是能力应该都相当差的吧,里面的游女甚至是被妈妈关进游笼里供来游玩的男人们挑选罢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于傍晚时分不知不觉地走向游廊,宇喜多还是略微吃惊了一下,那些关在笼子里任由顾客挑选的艺妓们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糟糕。
宇喜多挑选了一个颇为眼熟的,送进房间之后才想起是白天跪在地上的阿优。
阿优脖子上有一块青色的胎记,即使画上妆容也颇为醒目。
阿优制作茶艺时,宇喜多先交出了他:“阿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