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翠玉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他那劲头,看着仿佛就要留宿不可,多亏那三位一见就骂起来,两边越骂越凶,最后要动手,倒是把我择出来了。要不然啊,今天这事,倒是有点不好办。”
听杨翠玉说着这事的起因经过,十格格觉得有些面上无光,对赵冠侯道:“那是我大哥,镇国将军承振。喊他声振贝勒,是给他面子,他其实连贝子都还不是呢。大家都知道这时候应该谨言慎行,免得给自己和家里惹祸,就是他胡作非为,早晚会惹出大篓子。”
赵冠侯笑道:“我说他方才要我给他见礼呢,闹了半天是这么个关系,要是那么说起来,倒是我缺了礼数了,改日我请他吃饭赔罪就是。”
三人说笑一阵,有杨翠玉在这,气氛不会冷,但是十格格的情绪有些别扭,似乎总担心赵冠侯发脾气,与平日的她,颇有些不同。杨翠玉心里纳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在这里调剂着。外面一名茶壶进来嘀咕几句,杨翠玉道:“是杨大人到了。我跟他倒是极熟,不用担心出什么事,他来,也是来给我帮忙的。十格格你看,要不要躲避躲避?”
“不用,那是我请来的。原本是想改日去拜他,结果选日不如撞日,正好是今天吧。你给我们找个安静点的房间就好,别的不用管。”
杨翠玉知道,这是双方要谈点私密事,微笑道:“那就到我房里谈吧,那里最是清净,别人不会进去。而且我和杨大人的关系,十格格也有数,我帮你们说项一二,事情也好办些。等到了年关,他家里不知道要来多少要帐的,我给他一笔钱,什么事情都好说。”
赵冠侯连忙道:“不劳翠玉姑娘破费,银子我带着,你帮着说句话就好。”
“那就好办。”杨翠玉提起紫毫笔,又找茶壶要了个红封套,刷刷点点,在封套上写了“节敬”二字。“小恩公预备四百两银票放进去,大家就有话说,其他的数,我们一会再说。”
杨翠玉出去接人,赵冠侯问道:“她跟那个杨都老爷,有交情?”
“算是吧,有些拐弯的交情在,别问这个,我问你,你吃错什么药了。怎么在大酒缸闹脾气,我不就跟谭公子多聊几句么,他是当今天下四大公子之一,算是个名流,谁遇到他,都得多说几句,你怎么就吃飞醋?难道你心里,信不着我?”
“诶?这哪跟哪啊,我没怀疑啊。我没说话,是我不知道说什么,与其献丑,不如藏拙。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是那种见不得自己女人和别人说话的醋坛子,你想多了。我还以为我怎么招你不高兴,你在闹脾气呢。”
见是误会,十格格才算舒了口气,趁着杨崇尹没见来,赵冠侯又问道:“四大公子怎么回事?”
“哦,这是好事之徒给起的,把他们比做战国四公子。这四人都是官宦之后,自己也有才学,有名气,所以就把他们凑成四公子了。谭壮飞之父,是湖北巡抚,督抚同城,跟张香涛又不大相得,也是个苦官。另一个是湖南巡抚的公子陈立三,还有淮军宿将吴长清之子吴君遂、以故福建巡抚丁雨生的公子丁叔雅。都是大才子,有学问有本领的,比某个武职混混强的多。”
赵冠侯悄悄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现在后悔也迟了,人都是我的了,还能往哪飞?四公子八公子的,我都没放在眼里,就像寒芝一样,我信的过她,我也自然信的过你。就像你和洋人结交,吃饭跳舞,这不很寻常么?放心吧,我不是那等俗物,否则怎么配的上你。”
听他这么一说,毓卿心头垒结顿去,她最大的心病,还是私生女的身份,以及西洋做派。在京师里,名声不是太好听,如果赵冠侯真的疑心她不贞,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臭美。”毓卿虽然嘴里这么说,可是脸上甜蜜的笑意,却是谁也看的出来,甚至主动向赵冠侯靠了靠,借着袖子掩护,将手放到他手里,紧紧牵在一起。
这当口,外面的鸨妈以及茶壶,众星捧月一般,迎进一个老者来。这老者年纪已经过了六十岁,须发皆白,走路也走不快。头戴獬豸冠,身穿神羊补服,正是言官的打扮。在他身旁,杨翠玉一边搀扶着他,一边与他说着什么,情形很是亲密。
他神情极是严肃,进门之后就四下寻找着“是谁在这里聚众斗殴?人犯藏在哪里?”
“崇翁,哪里有人聚众斗殴,只是几个朋友喝多了酒,自己取笑来着。不知道是谁那么多事,报到了五城兵马司那里,反倒是把您给惊动来了。这倒是误会了。”
毓卿松开手,迈步上前,和潇洒的朝来人施了个礼,只是眼角眉梢的些许春意,却是暂时消不下去的。那老者一见毓卿,忙闪了闪身,还了一礼“十格格?这么巧,您也在这里?那就好办了,冲突双方,到底是哪一家的,请您明示,老朽回府之后,写折子参奏,请两宫发落。”
“崇翁,您今年都过了六十了,还是不消这都老爷的毛病,动辄就像走折子参人,现在都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参谁,不是给谁找别扭么?我说,咱先别提公事,先说点私事。我这里新得了两方好砚,请崇翁给掌掌眼,翠玉已经把闺房都收拾好了,我们有话,到那说不好么?”
杨翠玉在旁嘀咕了几句,那老人点头道:“也好,我们有话到那里说也是一样的。”
十格格与赵冠侯走在后头,边走边在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心应付着,这老东西,可是不好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