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昨夜睡前想起谢彧提过的秋汶一事,素池睡得并不好,一觉醒来脸色还有些憔悴。东榆见她脸色不好,犹豫了半晌才试探着跟她讲:“姑娘,桑榆在外候着。”
素池不知所谓何事,但也没有平白把人晾着的习惯,让东榆唤桑榆进来。
桑榆进来躬身行礼:“公子昨夜在国公院子里站了一夜,今早上才刚回去。”
素池大概知道素岑为什么会惹素渊动怒,却也没想到他这样执拗,还不明白素渊让桑榆过来所谓何事。直到桑榆将几个瓶瓶罐罐放下,又接着说:“国公昨日失手误伤了公子,这些药劳烦姑娘带给公子。”素池这下才惊讶了,素渊一向慈爱,就算素岑莽撞些,怎么会闹到动手的地步?
桑榆已经回去,素池坐不住了,心里埋怨素岑太冲动,又心疼他的伤,一边吩咐东榆和她去素岑那里,一边让厨房准备驱寒的汤送到公子那边,筷子停下就直奔素岑的院子。素池进去的时候,周林一看见她就手忙脚乱的收拾东西。素池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吩咐他出去。周林还在犹豫,素岑也吩咐他:“你先出去吧。”周林这才犹豫,出去。
素池也不说话,素岑知道她一贯不高兴就是这样,伸手去捏她的鼻梁:“好了。我们家大小姐生气的样子真是不可爱!”
素池打落他的手,答非所问:“父亲朝大哥动手了?”
素岑明显惊讶素池的话,“怎么可能?我说错话惹父亲生气,父亲摔茶杯的时候我一不小心迎了上去,正好砸上来。父亲以为我闹脾气,就??????”说到这里素岑都有些不好意思,他昨日想起太子言中之意就生气,在父亲面前口不择言,惹得素渊把茶杯扔出去他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大不敬。正要请罪茶杯就直直砸到腰上,本来该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他一下子一个趔趄跪下去。可是素渊以为他闹脾气,语气不善,命他出去。他只好在书房外站着,没想到素渊处理完公文就直接在书房睡了,他站了一夜早晨才发现伤口又裂开了。
“大哥,你再这么冲动恐怕父亲就要听周姨娘的意思给你纳妾了。”素渊的嫡妻霍氏早亡,素渊只有三房侧室季氏,周氏和安氏,素氏向来嫡庶分明。季氏也不过三十出头,她出身书香门第的嫡女,虽然家户不显,倒是教养不错,素池也没抓到过她什么把柄。而这周家是朝中新贵,周氏的亲弟弟还是前年武举的探花郎。
“你一个小姑娘也不害臊。纳妾的事,让她死了这条心吧!”对于几个姨娘,素岑一向没有多少敬意的,这次素池从后院的兰屿阁搬到前院的暖阁,他就隐隐担心是不是素池受了后院的委屈。他出门在外,生怕素池在后院被人使绊子,搬到前院正合他的心意。
素岑说话的同时,把松散的衣襟略略拉开,给素池看还绷着纱布的伤口,素池这性子,不亲眼看看她是不会安心的。苏岑还一边安慰她:“只是看着害怕罢了,都养了一个多月了,昨夜只是个意外,不要跟父亲讲,知道么?父亲公务繁忙,我们如此这般已经是十分不孝了。”
素池看着素岑提起素渊的时候一脸孺慕之情,“父亲都知道了,这药是桑榆送到我这里来的。我就是不明白,什么不能好好说呢?大哥你再这般执拗,下次当心父亲送一顿家法给你。”素池这是赤裸裸的嘲笑呀,她心里明白:昨天太子能在灯会上找到她是素渊默许的,甚至可能本来就是安排好的,素岑去找素渊无非也是为着这事。
“我们阿池这样顽皮,若是爹爹赐了家法,大哥也一定让给阿池。”素岑调侃素池,一边把衣服穿戴整齐。他其实是想问问这药是不是素渊送的,但是素池敏感,他又怕问出口之后答案不能接受,索性就当是了。
素岑动腰不方便,素池又替他把身后的外袍递给他,一边继续方才的话题:“周姨娘跟爹爹提起她的一个娘家侄女温柔懂事,和大哥年纪相仿,说是来素家小住陪我作伴,以免我一人孤单,连个闺中好友都没有。”素池说这话的时候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地仰着脸。
这种事情,素岑长在素家不会一点不明白,来给素池作伴都是借口,素家的女孩子可不少,分明是给他准备的。不过是个幌子,这种事情周氏也只敢在素渊心情不错的时候试试素渊的意思,她是绝不敢跟素池说得,所以素池能知道这样的事要么是有人提前通知了她,要么是素渊告诉的。素岑不喜欢和素池拐弯抹角:“父亲跟你说的?”
“下人告诉我的,过了几日,父亲才问我要不要找个女孩子一起读读书、写写字,我一口拒绝了,爹爹还嫌我不懂得与人交友、与人为善。”幸好素池早知道了周氏的意图,要不然素渊说的这么模糊,她要是一顺口答应了,可以想象将来“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场面。素池一脸得意问素岑:“大哥这么大的麻烦我都给你解决了,你要怎么谢我?”
“那以后爹爹要是给你赐了家法,大哥给你担着。”素岑说得一脸慷慨。
素池才不吃他这套,“爹爹才不舍得罚我,倒是大哥如今在爹爹面前还是收敛些。不过既然大哥要谢我,以后但凡我要出门,哥哥都得在父亲面前给我掩护。”
“怎么掩护?”素岑也想听听素池的意图,以她的脾气解决了周氏这种事情大多是不会通知他的。
“大哥得承认:是你和我一起出去的。”素池一本正经,近来素渊不仅对素岑严格要求,对她的外出竟然也关注起来。
“我可不会跟着你欺上瞒下,大不了我委屈自己做你的保镖好了。”素岑显然对她频繁外出有些意见,这一点倒是和素渊意见相同。
“大哥不愿意,我只能去找太子哥哥了,想必爹爹也是乐见其成。”素池知道素岑昨夜怎么和素渊起的冲突,自然也知道怎么说话最有效。
“你敢。”素岑把长剑佩上,恶狠狠地威胁她。
素池毫不留恋,起身要走。
“我答应你。”素岑无奈,素池是吃定他了。
素池笑语盈盈地转身,素岑终于想起素渊昨天盛怒之下掷茶杯,想必也是这个心情。
素池见素岑直直地望他,觉得奇怪:“我脖子上有花?”
“你还带着这块玉呢。”素岑指指素池的脖子问她。
素池方才没注意,不知怎么本来系在脖子上的梨花玉佩给掉出来了。素池拿着这玉问素岑:“怎么?”
“好多年没见你带了,你这畏寒的体制倒是很适合这暖玉。”素岑吩咐周林换热茶。
“昨日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到了,才想起来带上。”素池边说边抬头看了身边的司扶一眼。
司扶低着头暗自纳闷:这玉佩确实是姑娘昨天才带上的,却并非像素池说得那般不在意。就凭姑娘换身边人和物件的速度,姑娘的喜新厌旧也是靖国公府人尽皆知的,可她自打来到姑娘身边,常常看到姑娘打开妆奁看这块玉佩。从前有丫头问过这玉佩的来历,连资历最老的东榆都说:“那是姑娘自幼带着的,兴许是夫人生前留给姑娘的。”
司扶思索的间隙,周凡进来了,“公子,姑娘,东宫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