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解诸无法反驳,他确实很自信,但要说肯定自己不会被骗,这个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果有人非要以有心算无心,他怎么都不可能完美避开。
只不过他很肯定,就算是一样中招,他也不会比别人损失更多,因为他本质上是不相信人的。他或许会因为别人的表现,而给别人一些“相信”,但说到底都不可能完全相信,甚至于连让他信一半都很难,尤其是在如今这种形势下,哪怕是面上表现得这幅聪明样子,也不过是表现出来而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了跳出来,那是因为他不甘埋藏自己。只要发着光,总有一日会被人发现,而如果为了害怕其他的什么东西就黯淡着,那说不准最后就跟一群石头般的人化为沙土。
然而,这一切,显然是他想太多。
希北风笑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慎终追远有用吗?你越是强调,别人恐怕越是把面子给做足了,反而让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表面,大家心知肚明却还继续大操大办,风气恐怕只会继续恶劣下去。”
解诸无语,这本来应该是由他提出来的问题,结果却让希北风说了出来了,不得不说是他的失职,只能叹了一声,顺着话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干脆不要慎终追远了。”
“那怎么行呢?”
希北风笑道:“如果解释为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那么慎终追远执行起来其实就是一种仪式。结婚,孩子满月,乔迁,开业,丧事,这些都是会以一种仪式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如果说没有什么必要的话,确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大家为什么还要办呢?说到底就是一种仪式感,让这些事情表现得有点超乎日常生活,跟日常生活产生区别,提醒大家这事情不寻常啊。”
“……”解诸道:“所以,内涵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式?”
“两种当然都重要,但内涵这东西就跟怀孕一样,虽然只要久了就应该能被人看出来,但是一开始的时候谁能看得出来你有没有内涵呢?果然还是来个形式广而告之最方便不是?”
希北风笑着道:“最好是在你身上贴个标签,走出去后人家就看见了,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蠢,所以大家就想了个办法,干脆集中起来搞个仪式,办的隆重点精彩点特别点,让大家记住这么一件事情,知道是谁,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这样子弄一样很蠢?”解诸无语道。
“蠢的事情干的人多了,自然就显得不怎么蠢了,甚至于觉得他们蠢的人才是蠢的。”
希北风笑道:“以前我也觉得这些仪式真特娘的蠢到爆炸了,一帮人为了点什么事情闹闹哄哄地聚在一起,给份子钱吃吃喝喝喝,有个毛的意思。吃的人或许觉得丫的又出钱了,准备了仪式的人可能觉得丫的真麻烦,一个个的过来都假的很,吃完了就全部滚蛋最好。”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解诸呵呵道。
“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啊,但谁说事情一定要有其他的意义才算是有意义呢?仪式这东西本身就有一定的意义,再追求其他的意义,难道不觉得无趣,或者说是舍本逐末吗?”
希北风道:“这些传统的仪式,其出发点都是非常朴素的,只是在发展的时候,难免有些变了味道,但即便变了味道,他本质上的某些东西依旧没有变。或许你们没有经历过,其他的某些仪式,可是邪门得很,至今想想都觉得令人恐惧。”
“什么仪式?”解诸道。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呃,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吃饱了一定会抽一个时间让自己没事干,就算有事干也不会去干,非要挤在那个时间点,跑去一个固定的地方,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大家念念某些特别的书,然后交流一下心得,鄙视一下这个世界上其他跟他们志不同道不合的人,总觉得那些个人是迷途的羔羊,需要他们,或者说是他们所信服的某个东西,来把那些个迷途羔羊给引领到正道之上。”
希北风说完的时候,不禁摇摇头道:“智商啊,是个好东西,脑子啊,也是个好东西,智商跟脑子都是个好东西,不过看来我应该没有就是,我就是那迷途的羔羊,需要一个好东西来引领我走向正确的道路。”
“老师,你……”
解诸想问是不是疯了,但还是将话吞了下去,干笑着道:“你该不会是在说咱们吧?”
“呃——”希北风楞了一下,不禁苦笑,道:“要说是说咱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你看,就咱们一群人,确实是没什么事情干,或者说就算有事情干也不去看,非要挤在这个时间点,跑到这个固定的讲堂里,跟一群志同道合同样为了生活奔波的人聚在一起,念一念特殊的论语,交流一下心得,鄙视一下其他跟咱们志不同道不合还没有读过论语的人,总觉得那些个人是迷途的羔羊,需要咱们,或者说咱们信服的论语,来把那些个迷途羔羊给引领到正道之上。”
“这……”解诸想说老师说得实在太好了,但是看着希北风苦笑的样子,他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落井下石的事情,不太适合人干。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