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何,阿古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细想,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明白了什么,好像都得到了一些东西,又好像另一些东西。
天亮后,街上到处都是劫后逢生、喜极而泣的人们,阿古也在其中,他终于知道,自己失去的是瘟疫,得到的是祝福。
“呜呜太好了太好了,是狐仙,是狐仙救了我们!”
“在安葬亲人之前,我们想先给狐仙修个庙”
“天佑白山,感谢狐仙大人的大恩大德!”
。。。。。。
阿古将老爹葬在了雪山脚下,这里是阿古所能到达的,最靠近狐仙的地方。
迎着真正的朝阳,阿古朝着山顶的方向,认真地拜了拜。
每一位经历过生死劫难的人,都朝山顶俯下了身躯,感谢狐仙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救下他们的生命。
人族就是这样,有时候会因为他们之中某一人的悲惨遭遇,引燃自己心中的暴怒躁动,又因为群体的不理智,而变得更加愚昧,他们对素未相识的人作恶;但他们经历苦难后,却又能很快站起来,正视过失,勇敢地继续生活下去。
可能这就是,人族寿命短暂,却总是很美丽的奥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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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熄灭了很久的灯火,又在夜里渐渐点燃。
与灯火一起的,还有许多金色的星芒。
“感谢狐仙,我们家都活下来了”
“孩子就快没有呼吸了,是狐仙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以后他定要日日给狐仙大人烧香!”
“是小人愚蠢,先前竟有过那么可怕的念头,还好狐仙大人没事,希望您也健康长寿。。。”
那些星芒,是感谢,是忏悔,是祈望。
在修仙的世界里,它们叫“功德”。
数千人虔诚真挚的感恩,产生了令人不可小视的功德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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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书生终于可以走路了。
疫病早已在月圆之夜痊愈,但他身上那些被打断的骨头,却还需要卧床治疗。
陈猛一家都幸运地撑过来了,书生的院子被砸毁,陈家留他主宰自己家养伤。
陈猛监督书生每日起床锻炼复健。
陈猛一岁多的弟弟也在院子里蹒跚学步,书生走起路来,两股战战,断裂的肋骨还未长好,痛的龇牙咧嘴,他竟还不如一岁孩童稳当,着实被陈猛好笑了一阵子。
回家那日,书生本是想着,先请几个壮劳力帮忙把方子盖起来,谁料,转过街角,便看见,原本倒塌倾颓的墙已经被重新立了起来,院子扩大了一倍不止,厢房主屋样样不缺,全是新盖的。
几个收拾泥瓦的汉子见他回来,顿时涨红了脸,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都写着愧疚难当和小心翼翼。
书生没说什么,朝他们笑笑,推开主屋的门,走了进去。
他不是小气的人,甚至很和善,但小狐狸已经没了,他不会,也不能代替她原谅谁。
刘嫂托人从外面重新买了鸡蛋,孵出小鸡后,刘嫂家里的大儿子送来了一篮小鸡仔,书生听着外面敲门的声音,只当做没听见。
对方并未就此罢休,六个孩子轮流过来送,篮子里的小鸡仔眼看着越长越大,最后一次,书生开了院门。
比他膝盖高一点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包包头,大病初愈还很瘦,怀里的篮子都快抱不住了。
她仰着头,艰难地将篮子举过头顶,大眼睛望着书生,“阿娘说,喂大了,给小狐狸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