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是扯出一个笑来,“怎么了,常?”
常晏却不配合他装傻,只是眼神复杂的看了他片刻,然后才偏移了视线,口吻不容反驳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花泽类瞪大了双眼看他,却只得到他毫不留情的转身,一时间心凉了半截,于是再也顾不得隐瞒什么克制什么,他慌乱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手里的书掉到了地上也毫无所觉,他只记得自己要马上叫住眼前这个想要离他远远的男人:“常!”
看到对方停下脚步却依然没有回过头看他,花泽类心里的苦涩开始弥漫开来,甚至让他的呼吸也有些艰难,他咬着牙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常晏头也不回道:“只是说你是时候离开了而已。”
花泽类斩钉截铁道:“如果我不走呢?”
常晏顿了顿,最后说:“那随便你吧。”——仿佛是一句妥协。
花泽类却知道这并不是妥协,而只是真的“随便他”——无论他想要做什么都好,对方都不会干预,同时也不会有任何回应。
他双拳紧握,微微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此时的情绪状态,他凝视着常晏高大的背影,一想到这个人以后只会越来越远离他,顿时只觉得眼前一阵水雾上涌,让他的视线也模糊起来……
“常…………”他的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梗住了,光是叫对方一声就感觉十分吃力。
常晏听他压得极低也极为模糊的叫喊,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不由自主有想要回头看他的想法,但却不得不努力抑制住这种冲动,只能在心里说服自己此时快刀斩乱麻才是最适合的做法。
“常——”花泽类没有放弃,继续叫了他一声,不只是一声,而是不断地叫着他:“常,常,晏……阿晏——”到了最后,他受不了这种光有自己一个人出声宛若小丑一样的独角戏,只能发泄似的闭着眼睛大喊了声:“为什么你不敢回头看我一眼?!难道你就觉得我那么恶心吗!?连看我一眼都懒得看——”
话音刚落,他眼里的水珠也跟着悄无声息地滑落下来,他的脸上满是情绪激动而起的红晕,但偏偏他的嘴唇却被下齿咬得发白,甚至在上面留下了一排齿痕。
常晏也终于转过身来看他,而他一贯平静的眼神现在却暗沉下来,眼底荡着不知名的波澜,他语气冷静地分辨道:“我并没有这些想法,你先冷静下来。”
花泽类上前一步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他快速躲开了,眼睛里闪过一丝黯然,他定下神,死死盯着常晏的眼睛,说了声:“你知道了,对吗。”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他用的却是肯定语气,而且也没给常晏顾左右言其他的机会,直截了当扯破了中间的那层窗户纸,以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你知道了我喜欢你,对吧。”
常晏静默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恩”了声。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反应。
花泽类咬紧牙关,向前一步,这次却没有试图再次碰触他,而只是站得离他近了些,视线与他齐平,“你觉得我很恶心吗?觉得我喜欢上身为同性的你是件很让人不齿的事情吗?”他的口气很冲。
常晏抿了抿唇,“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拉开距离?!”花泽类无法忍受般用力挥动双手,口吻压抑,“难道我连喜欢一个人也是错的吗——”
常晏的眉峰皱出一个疙瘩,语气有着迟疑,口吻也很是复杂,“既然已经知道了你的想法,我自然是应该和你拉开距离避免误会的。”
“有什么误会?我们之间会有什么误会?”花泽类不明白,“我只会误会你是不是厌恶我了。”
“误会——”常晏抬眼看他,眼里百般思绪飞速掠过,最后只剩下一层浅浅的无奈,接着说完这句话:“——我也对你有相同的情感。”
——也许他在无形中是对花泽类有了所谓的好感,但是还远远达不到“喜欢”的程度,更不用说他们两个无论如何都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在一起谈恋爱?简直就像在说冷笑话,虽然以现在的情形来说并不好笑,甚至对某人来说还十分残酷。
花泽类顿时没了声音,仔细看去却发现他的脸色由刚刚的通红瞬间变成了苍白,他原本盛满了火光的双眼寂然黯淡下来,双手也颓然垂下,白衬衫下纤瘦的身形此时更是显得脆弱无比,仿佛摇摇欲坠。
常晏微微皱眉,但嘴巴微张,最后还是合了起来保持沉默,打算让出时间给对方想清楚。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泽类白着嘴唇抬头看他,“难道你就不可能喜欢上我吗?你就那么肯定以后不会改变心意吗?”
常晏叹气,回看他,“类,我不能说以后,只能说现在的我的确是没有这个意思。”
花泽类的脸色有所好转,他试图让自己摆出一个笑来,虚弱,又让人惊艳的微笑,“那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不是吗?”
“类——”常晏皱眉想说什么,却在看到对方执拗的神情后把想说的话换做了一声叹息。
“我不会放弃的,你也不要那么早就放弃这种可能性。”临走前,花泽类用那双透亮如琉璃一样的眼睛执着地看着他,口吻坚定。
常晏没反驳,也没泼他冷水,但他心里知道,不管现在对方对他抱有多深的感情,在他最终离开这个世界后都会归零,化为虚无,被人遗忘在角落里,也许记得它的最后也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无比冷静的想着,心里一片空茫。
在他靠在门边发呆的时候,一个软乎乎的团子悄悄靠近他的脚边,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抬起一张毛茸茸的脸,“喵”了声。
【阿晏,你在烦恼什么啊喵~~】
常晏低下头看它,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那个野弥真纪啊?】
常晏微微闭眼,后又睁开,他蹲下身轻轻揉了揉摩卡的脑袋,语调平稳到没人会怀疑他的心里是不是也那么平静:“就明天吧,我们主动去找她。”
——本来也是时候该结束这一切,这下子就更没有理由拖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