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间中,是无比的安静。
顾凭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道:“少将军在说笑吧?”
说罢,也不等郑旸回复,他将手中的酒盏往桌上一放,道:“若是没有别的事,我得走了。”
郑旸抬起眼,目光幽深地朝他一瞥,随即,长睫又缓缓地垂落下来。
他自顾自给自己斟了杯酒,慢慢地饮着。
直到房门发出一声轻响,顾凭的脚步声消失在阁楼尽头,他才低低地道:“……确实是玩笑。”
顾凭坐上了马车。
郑旸刚才的话,他并没有多放在心上。
顾凭这个人,对七情六欲,从来就比别人看得淡。想当初还跟在陈晏身边做幕僚时,开始还一切正常,只是渐渐的,他发觉陈晏对他的态度,越来越不像是对着一个普通的下属。意识到这点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以陈晏的身份地位,被这种人盯上,那可真是不太妙。
至于心里其他的波动,那真是几乎没有。
……想想,如果不是因为陈晏性子中那异于常人的执着,他们可能早就没有后话了。
郑旸这个人,其实跟他的性子有点像。他们都是习惯于将权衡凌驾在情感之上的人。再者,郑旸心里,家族的位置被摆得很重,就凭这一点,他行事起来,也永远都不会无所顾忌。
所以,无论他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都没有必要太过在意。
回到客栈,顾凭刚一进去,就感觉四下有点安静。
他朝屋内一看,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在书桌前批写着什么。
陈晏回来了?
自从萧兰坊大火后,为了赶在朝廷派人插手之前,尽可能查出一点孟氏旧案的线索,事务繁忙,陈晏这些天几乎没有片刻空闲,连客栈也有许多日没有回了。
顾凭走进屋内,笑吟吟地道:“殿下。”
这时,他也看清了陈晏的神情。
奇怪,怎么这人的心情好像不是太好?
朝廷会派人过来接受孟氏汀兰园的案子,他们之前早有预料,陈晏应当不是为了这个烦心。那是因为什么?
顾凭走到他身边,在陈晏那微微拧着的眉心上轻轻摁了摁:“怎么了,是查孟氏旧案有问题?”
陈晏盯着他。
他都有点恨了。明明在这里等着顾凭回来时,他心里还是很郁恼的,但是刚一看到顾凭浅笑着出现在面前,手指在他的眉心拂过,忽然之间,所有的恼与郁都散得一干二净了。
而他这时,都无法真的对他冷下眼睛。
沉默了一会儿,陈晏扯了扯唇,逼着自己的声音沉了下来:“顾凭。”
顾凭:……
怎么回事,他怎么觉得这个语气有点耳熟?
陈晏紧盯着他,慢慢地道:“见到郑旸了?与他聊得如何?”
顾凭:……
他就知道!
这种语气,这种表情……顾凭弯了弯唇:“殿下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