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启当然想要除去谢灼,从得知谢灼要归京起,没有一刻不想。
然而不可否认,他今夜看到危吟眉伸出手将那盏毒酒打掉时,心里竟是长松一口气。
当时他心里各种情绪交织,战栗、激动、同时心头还有一层恐惧。
担心若自己真顺利地毒杀谢灼,那谢灼的部下会干出什么事来。
如今他酒醒了,也冷静下来,是懊恼、后怕,也是隐隐庆幸危吟眉没有敬完那杯酒。
谢启忽然想到什么,脸上带上了一层温和:“今日家宴上,皇后去簪为摄政王斟酒的情态,真是我见犹怜。”
谢启伸出手,将她拉到身侧:“摄政王一开始接过酒盏,约莫是想饮下的,他对你仍有一丝恻隐之心。”
她听他这样的语气,一股熟悉的不妙预感再次浮上心头。
危吟眉轻声道:“今日陛下令臣妾做的事,已经让臣妾羞辱难堪。”
谢启摩挲着她母亲的那只玉佩,笑意微深,拉她靠近:“皇后与摄政王四年未见了。难道不想看看,你在他心里究竟是何分量吗?”
危吟眉隐隐约约猜到什么,推开他手掌,“臣妾并不想知晓。”
谢启指尖敲了敲椅柄——
摄政王对自己的妻子有没有旧情,他一时也无法完全下定论。
不管如何,他还得再试一次,看看危吟眉对自己还有没利用的价值。
月色寂寥,大雪弥漫。
谢灼回到了燕王府,挑亮了灯盏。
寥落光影勾勒出郎君的面容,谢灼拔出佩剑,剑刃锋利出鞘。
“嗤”的裂帛声响起,他割下的锦袍一角,递给身后的属下。
属下宋武双手接过,触摸着那尚且潮湿的绸缎,皱了皱眉,道:“今夜皇后为殿下斟酒,酒水洒了殿下一身,殿下将衣袍给臣,是想让臣……”
谢灼低头解腰间的革带,一边漫不经心道:“去查查酒水里掺了什么。”
宋武若有所悟:“明晚臣便可为殿下查出。”
这事说完,宋武便准备离开,走之前又看了衣架一眼,道:“殿下的披风,似乎落在宫里?”
说完他便想起了,当时酒水洒了皇后与摄政王一身,浸透了皇后胸襟前的衣裳,皇后慌忙中捞了摄政王的黑狐毛披风遮挡身子。
大概是那个时候落在了座位上,忘记带回来。
宋武正欲提醒,摄政王已经绕到了屏风后,烛光将他宽肩窄腰的身影照落到屏风之上。
他语气冷淡至极,仿佛无甚在意:“丢了便丢了。”
宋武点头,慢慢退出了屋子。
摄政王归京,少帝在宫中为其备下宫宴,被摄政王带来的将士拂了面子,经过一夜,此事已经传遍朝堂内外。
据说,宫宴之后的家宴,还发生了一些事,令二人不欢而散。不过究竟是何事,众臣便不得而知。
翌日傍晚,宋武走入摄政王的居室。
谢灼正坐在扇门边上,周身摆放着一叠镇纸压着的经文,纸张边缘随风飘展。
宋武看了那些经文,退到一边。
当年摄政王母家倒台,无数崔家儿郎被流放到北地、死于途中,摄政王至今还会诵经,为他们超度祈福,也已成了习惯。
等时辰差不多了,宋武才敢走上前去。
摄政王要他查的东西他已经查到了。果如摄政王所料,那酒里确实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