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找我?”单萱盘腿坐在文渊真人对面,脊背挺得笔直。
文渊真人看了单萱半晌,眼神有些捉摸不定,知道文渊真人先前喝了不少酒,单萱以为文渊真人这是酒劲上头了,可文渊真人下一刻又淡淡的笑了,用沉稳的语气说道:“我突然间想起了许多事情,明年清明我可以再去给你娘上坟么?”
单萱一愣,而后很快答道:“当然可以,若是师父你不着急的话,以后我还可以跟你一起去。”
“那以后有时间就一起去吧!
“不过,近些年我恐怕就去不了了。”
“嗯,我知道。”
文渊真人被花袖一剑穿心,再有司琴长老刺透了小腹,本来是必死无疑的伤势。而颜卿所言,是因为单萱的生死同命咒救了文渊真人一命。
生死同命咒本是毫无益处的法咒,说得直白点,损人还不利己,所以少有人施展,就更没有听说过生死同命咒还能救人一命的功效了。
可诚然,单萱天生异相红瞳,自愈能力无人可比,对文渊真人是致命的伤势在单萱那样还是有自愈的可能,可因为生死同命咒,单萱那时候其实也危在旦夕。
颜卿用麒麟血为文渊真人续命,继而保住了文渊真人的性命,实际上是为救治单萱,若他真有心插手文渊真人的死劫,也不至于在司琴长老都灰飞烟灭了才现身。
如此,颜卿不惜用麒麟血救活文渊真人,定然有他不惧怕干扰文渊真人遇劫的因由。
文渊真人濒临死亡之际,忘情水才终于失了效用,他想起了的单华,想起了死去的曲枕和素纱,是他负了单华,让单华空等他一生,也正如儒圣所说,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执意攻入魔族腹地,曲枕和素纱才会殒命。
怪不得他伤好后,宁愿醉生忘死也不愿意想起这些,想起他背负了两个徒儿的性命,即便逃到单华那里,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过一生。
若注定了是不好的结果,真恨不得不曾相遇,不曾相识。
可忘记又代表不了从未发生过,对于早逝的单华,如今也只能是追悔莫及。
回想单萱要找的‘玄姓道长’,文渊真人更觉愧疚,他当年还那么理所当然的对单萱说,他不认识单华。
“单萱,你会责怪我么?”文渊真人问道。
单萱摇头,“已经没关系了,师父你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就最好了。”
文渊真人沉默着看了看单萱,而后似是眼睛再也看不清东西了,闭眼揉了半天,“我收了董捷尔为徒,是为培养他继承天仓山的掌门之位,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希望你不要介意。”
单萱这次摆手加摇头,“怎么会介意!董大哥很好的,又一直很照顾我,只要师父你还能认我这个徒儿,你能收他为徒,我还能多一个师兄弟呢!我一直都觉得师父应该要桃李满天下的那种,这样你的绝妙剑法也能被更多的人学会。”
“你是这么想的!”文渊真人抬手撑着头,显得有些疲乏。
单萱用力点头,“嗯,是的。”
后来又说了很多,话题很广,并不都围绕着单萱或者文渊真人自身,有时候还有接不上话的时候,但两人一直说到太阳下山,偏殿不掌灯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脸了,文渊真人才站起身催促单萱该回镜中境了。
虽然并没有初认父女之间的亲昵,但师徒的感情并不比父女之情浅,文渊真人只到临回房的时候才对单萱说道:“感谢你娘让你来找我了,我虽然没有做好一个父亲和师父该做的事情,但谢天谢地,你总归还好好的站在我面前。”
先前说了那么多都没叫单萱觉得情绪失控,只这一句话就叫单萱差点流出了眼泪。
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觉得难过,她早该知道,她的师父、她的父亲,承受的痛苦比她多得多。
单萱收拾心情,离开长乐殿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从正门出去顺便将长乐殿该关的门关上,免得夜风吹进来,惹得伤未好透的师父着了风寒。
没想到,亡垠居然一直等在大门口。
“你总算知道出来了!”亡垠道。
单萱因为心里有事,直到眼前看到了亡垠才知道惊讶,又听出来亡垠一直在等她,更觉得疑惑不解,可亡垠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将单萱搂在怀里,直接施法掠出了天仓山的地界。
“你要带我去哪里?”单萱在高空中多次这么问亡垠,亡垠却并不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