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衔着笑走上前,锦宝林忙起身见礼,她亲昵地一握锦宝林的手,轻道:“天还凉呢,别受了风,我们进屋说话。”
不过现下看来,这一步也快好了。
“娘子所言有理……”掌事宦官一揖,眉头却深深皱着,露出犹豫,“这样偷天换日倒是不难。只是……这样一来账册就与实际的银两对不上了啊!万一来日出了什么事查起来……”
这样就好。
这听起来多像她说出的话。她的那些话,也是如出一辙的担心他去做傻事。
“你能一直陪着我便是了。”徐思婉轻轻道,虽然平静,却莫名让他又想起了她昨晚的脆弱,“你能陪着我就很好,不必为我涉险,我要你们都平平安安的。”
对宫中无权无势的人而言,银两许多时候便是能保命的东西。这些宫人又正巧岁数都不大,其中许多更连进宫的时日也还不长,心思简单一些,一来二去的,就个个都念着她的好了。
此后一连数日,徐思婉常去探望锦宝林。至多隔个四五天,她总要进妙思宫的宫门一趟,每每过去必定给锦宝林身边的宫人带些散碎银两。
因为她心里已有了大概打算,而这打算若没有他相助是办不到的。
唐榆垂在身侧的手不自禁地一颤,转回身,一股油然而生的惧意席卷上来。
那是徐思婉最在意的事,若没有这件事悬着,锦宝林这条命早没了。
入了二月,天气似在一夜间骤然暖了许多。草木抽芽,百花初绽,宫中各处庭院的枝头都结出一颗颗娇嫩的花苞,只让人一看便心情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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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宝林望着她的笑眼,薄唇动了动,又姑且忍下了一些话。待得入了卧房,她却还是忍不住,急道:“明日、明日琤儿就满两个月了……”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来:“你是不是叫了我的名字?”
他说罢抿唇,抿成一道极细的线,不无紧张地等她的反应。
锦宝林有了好转,谁都会觉得这是她日日辛苦探望带来的好处,会觉得她是一心为了锦宝林好的。锦宝林还在接着拿宫人出气,也是在帮她,帮她成为这一众宫人心里的光。
不过晚上的事是他不对。若她今日要给他立规矩,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可这回,是他自作主张的。
徐思婉心底估摸着火候,在一个午后又去探望了锦宝林,离开时将宁儿与锦宝林身边的掌事宦官一并叫了出来,行至无人处问他们:“锦宝林平日可会看院子里的账册?”
徐思婉揭开床幔一角,恰看到他消瘦颀长的背影。他所站的位置在书案与书架之间,背对着她,宦官淡蓝色的绸制圆领袍明明简单,却被他穿出一种挺拔清贵的气质。他仰头正为手中的书寻找合适的地方,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书香气。
“谢娘子关心。”宁儿衔笑一福,低着头道,“奴婢好多了。锦宝林……气不顺的时候打也还打的,只是近来娘子来得勤,又时时给她送些东西,她心情、身子都好转了不少,宫人们受罚的时候便都少了。”
好在他在她发觉异样前自己察觉了这种怪,就猝然转身,向外走去:“我去叫花晨。”
语毕他就闭了口,沉默地等她的反应。
“这倒也是。”掌事宦官神情松动,徐思婉遂不再多言,转而望向宁儿:“你近来伤好些了没有?锦宝林发起火来可还打你?”
“唐榆?”她唤了声,他闻言转头,就随手将书放在了书架边缘,提步走向拔步床。
她便只点了点头,算是默许。见他松了口气,她愈发难受,就伸手推他:“我要起了……你帮我叫花晨。”
“没关系。”她摇着头,随意地揉了揉,“只是哭的,自己缓上一缓也就好了,用药倒麻烦。”
说着她下了地,也不穿鞋袜,就光脚踩在地上,像个不知讲究的小女孩,几步踱到他而前:“在人前你可不要太懈怠,不能有这种‘脱口而出’,便是当着花晨月夕的而也不大合适。但私下里,你就这样叫我好了,我喜欢。”
他也看了她半晌,见她双眸微微肿着,心下轻喟,又道:“娘子眼睛肿得厉害,一会儿请路太医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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