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筝筝急匆匆去追密斯朱了,双腿要打颤。
闯祸了,这回陷害顾轻舟不成,反而自己惹了身骚,太得不偿失了!
李公馆的庭院,种了两株腊梅,正月里花开秾艳。观赏的腊梅虬枝蜿蜒,俯仰皆有风情,疏影泛出馥郁幽香。
顾轻舟穿上了她的大衣,漫步走出了李公馆宴会大厅的门。
缠枝铁门前,她遇到了脸色惨白的秦筝筝。
“太太。”顾轻舟一改平常的柔婉,明亮的眸子微眯,有凛冽锋芒从眼风迸出,她冷锐笑道,“您想要开战,就需得知晓对手实力。像这样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真替您惋惜!”
顾轻舟在奚落秦筝筝。
一向温柔小意的顾轻舟,居然说出讽刺的话。
秦筝筝浑身发颤。她心里明白,这次闯了大祸,她两个女儿--顾维和顾缨,只怕都要被美国教会拒之门外。
这太丢脸了!
现在的婚嫁,名媛们不光要陪嫁丰厚,还要学历镀金。没有漂亮的学历,陪嫁就少一层金粉,就少一层体面。
顾维和顾缨若是被开除,在岳城,甚至整个长江以南,都是笑柄,别人会以为她们品行有问题,再想要高嫁,便是痴心妄想了。
秦筝筝绝望,偏顾轻舟还来落井下石。
“你这个混账东西!”秦筝筝回神,这一切都是顾轻舟弄的,是她弄得秦筝筝如此狼狈。
秦筝筝想要扇顾轻舟一巴掌,却被顾轻舟稳稳接住了她的手。
再想抽回手,却只见顾轻舟的五指像铁爪,秦筝筝的手腕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半晌夺不回来,秦筝筝倒吸几口凉气。
“太太,这可是李公馆,多少双眼睛瞧着您。您打的不止是我的脸,还有顾公馆千金的脸,督军府少夫人的脸,您想想这巴掌能打下去么?”顾轻舟微笑,笑容绝艳,明眸璀璨。
打顾公馆千金的脸,就是打顾圭璋的脸;打督军府少夫人的脸,就是打整个军政府的脸。
秦筝筝还真没胆量继续打下去。她怒极攻心,气得欲吐血。
顾轻舟这才松开了她。
秦筝筝白皙的手腕,五指红痕清晰可见。
门口停了辆黄包车,顾轻舟喊了车夫,报了司公馆的地址,先从李家离开,去司公馆看司老太。
坐在黄包车上,车夫放下了车罩,仍有寒风肆虐,顾轻舟就用顾缨送给她的坎肩,围住了口鼻。
她的唇掩映在白狐坎肩里,微微翘起。
回想一下,秦筝筝自以为高明的陷阱,在顾轻舟看来,仅仅是恶毒而已。
秦筝筝以为顾轻舟不懂宗教的忌讳,的确是她的失算。
顾轻舟在乡下的时候,和沪上名媛张楚楚相处两年。
张楚楚是躲避帮派人士,被迫藏到乡下去的。她那个人最喜欢舞会和热闹,到了乡下不免寂寞。
只有顾轻舟投了她的眼缘,她最喜欢在顾轻舟面前喋喋不休。
张楚楚亦是贵族学校毕业的,圣经是她的功课之一。
基督教的信仰和忌讳,她全部告诉过顾轻舟。
顾轻舟拿到顾维给她的金项链,看到了六芒星的坠子,又想到自己即将要进入的圣玛利亚女子学校就是基督教的教会学校,顾轻舟醍醐灌顶,什么都明白了。
秦筝筝带着她去见学校理事,却给她六芒星的项链,今天的目的是害死她。
顾家的孩子们都是基督教会学校的,顾轻舟相信,顾维顾缨,或者顾缃,她们绝对有十字架的饰品。
于是,趁着秦筝筝下楼,顾轻舟借口上厕所,回到三楼,去顾维房间里翻了一通,果然从顾维的梳妆台首饰盒子里,找到了另一条十字架坠子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