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顾眉目低沉了片刻,拉着蕙芷的手道,“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常常念叨,不知何时我能成家立业。如今娶了亲,自然该叫她知道。”
这项礼节,京城中许多人家大约都略了过去,怕的就是填房面子难看。蕙芷看了眼裴顾,点点头,不言不语。
这是武威候做的决定。她是新妇,又是小辈,原本就不该在这样的场合里多开口。
上午认亲的风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蕙芷带着一堆见面礼,也对着不认识的亲戚长辈们行了不少礼,累了半晌,最后在杨氏苍白的脸色下,同裴顾对着武威候先夫人的灵位行了大礼,旁边的裴颜就算再不清楚礼节。这么看了看,心里也知晓了个大概。
别人瞧清楚了没,蕙芷不晓得,可她走出正德堂的时候,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什么叫“芒刺在背”,下意识地回头轻轻瞥了一眼,果然看到裴颜没好气地瞪着她,见她突然回头,想捏出来个笑脸又捏不出来、腮帮子气鼓鼓的样子,反而叫人觉得好笑。
回来的路上裴顾拉着她的手,带着她顺着回听风堂的路上讲了讲院子的走向,等到了听风堂门外的时候,更是十指相扣,带着仔细地围着听风堂转了一圈。
抄手游廊环着太湖石堆砌的假山,过了宝瓶门是个方方正正的院子,门外种着一棵玉兰,门里种着一簇迎春,厢房前是几株垂丝海棠和紫丁香,绕过正房后面修了花房,摆着十几株牡丹、芍药和兰花。
迎春花热闹,海棠花娴静,紫丁香小巧,玉兰花洁白无暇。牡丹碗口大的叶子陪趁着鹅卵般的花苞,还未盛开就已经让人十分向往……
裴顾把听风堂摆设的十分漂亮。
蕙芷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神色,指尖捏了捏他的手指道,“我很喜欢。”
裴顾眼眸一垂,低眉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悲叹,“母亲最喜欢的,便是玉兰了。”
“那将来我们寻个别苑,都种上玉兰可好?”裴顾闻言抬头看着她,她眼神里满是暖意,遂点点头,道好,“午膳想用什么?过了晌午想做什么?”
进了院子,传了午膳。
阿蔓稳着步子往屋里走。阿蔓顶的是二等丫鬟的名头,蕙芷令她仔细地盯着厨房和各处的消息,等闲不往内室里来,见她不似平时的模样,便开口问她,“什么事?”
阿蔓站定了步子,脸上说不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却扯出了个笑脸,声音有些别扭道:“听到了些消息,说是穆王侧妃诊出有了身孕。”
穆王侧妃啊,蕙芷心中默念两句,可不就是四姐岁纷么。
“备些礼送过去便是。”蕙芷还没开口,裴顾却已经淡淡地吩咐了,“拟好的礼单,交给半夏去办,往王府送的东西,不求出彩,只求稳妥。”
蕙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她正不知道应不应该上门去探望岁纷,却想到当下的形势——别人不知,她却知道,裴顾同孝王是一条船上的人,而此时正是太子如日中天的时候,穆王形容惨淡。
而穆王侧妃虽然是她的庶姐,但终究是穆王的妃子,而她如今嫁作人妇,再也不是只带着“秦家姑娘”名头的闺阁女子,而是出门在外会被人尊称一句“世子夫人”的裴家媳妇。
裴家同太子和几位王爷向来走的不近,而岁纷又是侧室,实在不算正经连襟关系,不探望也罢。
蕙芷想着当中的关窍,却看到阿蔓还在看着她等她示下,当即便端正了脸上的神色,“按世子的吩咐,去吧。”
裴顾低声一笑,夹了一块白嫩嫩的鱼肉过去,轻声道:“还真是夫唱妇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