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人戳在这里,再伤感的气氛都给她戳没了。
只能庆幸,夏语冰对悼唁这家伙提不起一点儿兴趣,因而从来没来过。
萧瑶酝酿了半天情绪,怎么都找不出往年的感觉,只好拍拍衣服重又站起身来:“走吧。别在这呆着了。”
“我还以为,你会委屈的哭诉一场。”没有外人,夏语冰嘲讽技能全开,“哎呀,我怎么就把自己蠢死了……哎呀,我怎么死了也不能和你团聚……之类的。”
“喂!”萧瑶一边走,一边额冒青筋,“我像是会殉情的人么?”
夏语冰凉凉道:“那可说不好。我每回听到你的消息,都觉得你又自杀未遂了一回……哦,这回不是。恭喜你,终于作死成功了。”
话说得难听,可……也确实没什么好辩驳的。
过去她所在的贪狼部,对于秦衣所提交的军事报告,多半有两种评价。一是表扬她以奇险制胜,二是批评她太贪功冒进。
看似相对的观点,内核其实都是一致的。
说起来,她算不上是一个好将领……即使她所带的部队,从来伤亡率就不高,又屡次因奇制胜,获得表彰。
作为一个总是撇开下属,兼职斥候、冲锋、主力、断后等多项职能,热衷发挥个人英雄主义的指挥官,她居然升到了上校才弄死自己,也是挺神奇的一件事情。
因为成绩斐然,自然升得也快。但,自己的顶头上司也说过,如果她的破毛病再不改,即使运气再好,她也不会再进一步了。
无他,华夏联盟的军事防御,总不能交到一个赌徒手里。
萧瑶从没打算去死,可也从没怕过去死。
她只是没想到,她遇见了一只白眼狼,输了个倾家荡产。
萧瑶领着夏语冰,远离陆之烨的碑冢,专挑黑暗无人的地方走。沉默广场上一片空旷,雪花亦像是天然的隔音层,吸收着她低低的话语,完全不必担心被旁人听去。
她也很难再碰见这么好的时机,可以远远的离开人群,告诉夏语冰这些事情了。
——毕竟,出于对夏议员的安危着想,夏语冰身边总会跟着助理和保镖,连陌生的通讯都很难接进。
若不是这个原因,萧瑶早就联系上了这个刻薄、却也值得她付出所有信任的臭丫头了。
听到白狄的背叛后,夏语冰的神情已然比寒冬更凛冽。
“我知道了。”夏语冰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咒骂,没有追究,亦没有承诺,连愤怒与憎恨都沉进了心湖深处。
可这一句“知道”,比什么话都要深刻。
没有了浮云塔,自然也没了新年的钟声。
身处沉默广场的人们,都是靠着通讯器上的时间显示,和遥远夜空中的朵朵烟花,来度过这个静悄悄的新年夜的。
她们两个人绕了一圈,说完了话,终于回到了萧闲的石碑附近。
被萧瑶、萧琅拖来的推车,早就被卸下了所有的菊花,变成了萧琅的坐塌。
在萧瑶偷偷开溜的这段时间,萧琅早就将九十九……不,九十八朵菊花,送到了萧闲“邻居”们的石碑前。他甚至是按着10×10的方阵摆放的,只因为少了两朵,缺了两个角——这么个架势,别说是“邻里”和睦,住在石碑下的诸位,完全可以去组个团队了!
做完了这些,萧琅才发现他把自家姐姐弄丢了。可打萧瑶的通讯,她和夏语冰为了防止谈话被打扰,早就关了通讯器。
他忧心忡忡的坐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只能揪起老爹碑前的菊花,一片又一片的数着:“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
小小少年坐在那儿,形单影只的数着花瓣,全然不知两个暗挫挫的怪阿姨绕到了他的背后,在不远处叽叽咕咕着。
“这就是……你现在的弟弟?”对于少年时十分不羁的夏语冰而言,“弟弟”这个词,可是很暧昧的,“这次的眼光倒是不错。”
——自从当年知道,秦衣居然看上了陆之烨那种虚伪的家伙,夏语冰就从没停止过对秦衣品味的鄙视。
这种鄙视在白狄成为秦衣的副官后,变本加厉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