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知道先行示弱给老师留面子了,王康州火气降了点,记起开先进大会时校长千叮咛万嘱咐今年要多捧点荣誉回来,没再揪着不放:“行了,你坐着吧,把后边大题写了,晚点我检查。”
风波暂时告一段落。
外边雨势小了些,没了狂风侵袭窗户,教室里静下来,唯有王康州在讲台上不遗余力地分析选择题的高亢声音,他讲课一直很激情,还喜欢点名让人分享解题思路,叫学生没法开小差。
荆羡托腮,盯着黑板。实则一心两用,余光非常隐蔽地瞥向隔壁。
这也不怪她,心心念念的对象就坐在边上,谁能视若无睹?然而她的新同桌,低着头,就像睡着了一般,手懒懒支着下颔,动都没动一下。
荆羡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
这回被抓了个现行。
他突然侧头,迎上她的视线,一边把卷子翻了个面儿,一边又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方才是真困了,还是在看题。
荆羡临场反应很快,指指他眼周,暗示粉笔灰没弄干净。
然而容淮没什么反应,换了只手撑额,依旧是那副意兴阑珊的样子。王康州边讲题边在讲台上对他发起死亡凝视,他啧一声,目光回到她身上:“能借支笔?”
还真有人两手空空来集训班的。
荆羡下意识反问:“你笔都不带?”
她的嗓音很轻,无奈时机不巧,正逢王老师拿起保温杯喝茶的间隙,这个疑问便在突然沉寂的教室里无限扩大,清晰可辨。
有道是死罪难免活罪难逃。
很快,炸雷一般的怒吼平地而起:“给我滚到外边去写。”
容淮:“……”他也懒得折腾了,径自起身,临走前又瞧了隔壁一眼。
小姑娘巴掌大的脸,嫩白的皮肤泛着粉意,乌蒙大眼眨巴了两下,透着股儿【不关我事】的无辜劲儿。
幸好还算识趣,踟蹰两秒,从笔袋里抽了支娘们唧唧的羽毛笔过来。
他接过,扯了卷子往外走。
荆羡托着腮帮子,目送他离开,门开的一瞬,初夏的风卷进来,夹着潮湿的气息。她穿着短裙和及膝袜,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
再看他,背影清瘦颀长,校服外套没扣好,里头的黑色T恤露了一截出来。
这装扮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撑死就两件了。
荆羡挺愧疚,她没办法再集中注意力听王康州的课,目光在黑板和卷子间游移,时不时瞄一眼窗外。
少年神情淡然地站在走道里,背后是漫天雨帘。
他微微俯下身,一手撑着铺在窗台上的试卷,一手握着她那支可笑的笔。落笔的速度很快,偶尔会停一下,但也就二十来秒,随后就跟有标准答案摆在面前似的,继续刷刷地往下写。
一张竞赛的真题卷子四十五分钟,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起时,这人已经完事了。
须臾,课间休息,集训班的几位都去厕所了,王康州并不信邪,喝了口养生茶,坐在他的方凳上,干脆仔仔细细检查成果。
良久,他推了推眼镜,神情复杂地让人回座位了。
荆羡趴在桌子上,佯装休息,听到桌椅拉开的响动,调整了一下状态,缓缓抬起头来。
她觉得她得说点什么暖暖场。
毕竟她没杀伯仁,伯仁还是因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