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栩装作没有认出“谢仲礼”的真实身份,自然无需跟他行礼,不仅如此,还特意引着殊丽坐在了靠左的桌上。
殊丽坐在了左边,晚娘和木桃也跟了过来,把右边的桌子留给了陈述白和老赵。
老赵是面点师傅,也承包了店里的一日三餐,每次都要用过饭再闲转几个来回再回家,这会儿也不急,再说还有谢官人在侧,他笑呵呵拿出私藏的酒,要跟陈述白分享。
“家里婆娘不让喝,只能在店里整两盅,官人别嫌弃,一起用吧。”
说着,为陈述白斟了酒。
粗劣的酒水荡在眼前,陈述白刚要拿起,左桌上传来一道不悦的声音。
声音很轻很柔,却满是责备:“伤口未愈,怎可饮酒?”
原本灰淡淡的心境瞬间清亮,陈述白压下嘴角,以手挡住了酒盅,“不宜,改日。”
老赵了然,为自己斟酒,边是感慨边是侧面的抬举:“日后啊,官人也是个惧内的。不过惧内是疼爱娘子的表现,谁嫁给官人,谁享福咯。”
晚娘扭头看了老赵一眼,不懂他今儿怎么这么多话,“快吃饭吧,待会儿嫂子过来看你喝酒,非追着你两条街打。”
老赵耸肩一哼,“她试试!”
“你就嘴上吹吧。”
晚娘不再理他,为元栩又盛了碗饭,“元侍郎多吃些,别客气。”
元栩笑笑,继续安静用饭。
饭后,元栩又安装了几副桌椅,临走时才与还在安装桌椅的男子打了声招呼,“兄台不走吗?”
陈述白板着脸没理,继续闷声干活。
元栩没了留下来的理由,跟殊丽打声招呼就要离去。
外面已下起鹅毛大雪,殊丽拿来伞,叮嘱他路上慢些。
看着他们细水流长般的温馨互动,陈述白脸色更差,在殊丽再三询问他何时换药后,还是不予应答。
殊丽早没了耐心,索性回到里屋忙自己的事了。
老赵临走时,又塞给他两颗大补丸,“这东西管事,把我婆娘制得服服的,官人留着婚后用。”
碍于对方的热情,陈述白没有拒绝,裹着纸放进袖管里,继续安装桌椅。
晚娘洗碗回来时,发现陈述白还在忙活,而非与元栩斗气,赶忙上前劝道:“陛下还有伤,别太劳累了。”
若病在她店里,她可没有好果子吃啊。
陈述白默声,继续忙活,直到把最后一副桌椅安装好才起了身,轻车熟路地去往后堂净手,之后来到里屋前,叩响了门扉。
“咯吱。”
殊丽拉开门,没说什么,转身往里走。
陈述白走进去,反手掩好门,跟在殊丽身后,她走到哪儿,他跟到哪儿。
两道被烛火打出的影子前后相靠,如静夜里的两只雨燕。
受不住他的黏糊劲儿,殊丽拿起布巾和药膏,转身道:“快上药吧。”
陈述白二话没说拨开系带,当着女子的面褪了外衫、中衣。
殊丽别开眼,心道他怎么连中衣都褪了,大冬天光着膀子做什么……
带着他坐到桌边,殊丽麻利地为他换好药,转身收拾时几不可察地舒口气。
如今每每与他独处一室,再没了曾经在燕寝的淡定,尤其是对上他灼灼的视线时,甚至开始手足无措。
蓦地,窗外响起烟火声,漆黑的夜被簇簇火光点亮。
临近除夕,富贵人家开始燃放烟火了。
为了掩饰独处的尴尬,殊丽推开窗,仰头盯着墨蓝的天空,秋水剪瞳里映出蘑菇般的璀璨银花。
美得不切实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