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故送来些吃的。”
盒中摆是花生酥。花生酥里有花生、饴糖、麦芽糖,有时李氏还喜欢放点芝麻和瓜子仁。一盒花生酥要用木棒捶打很久,为了能让家里人吃上料足甜香的酥点,每次都是李氏在默默操劳。
卫绛心疼娘亲,不想对她的心事视而不见,她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而后低声说道:“娘有什么事不能和女儿说的呢?”
李氏双目怔怔,过半晌,无奈地深叹口气,像是认命了,耸肩笑了笑。
“你爹带回来个女人,长得标致,从今天起她就住在我们家了。对了,她姓周,你叫她周姨娘。”
周姨娘?!卫绛的眼睛瞪圆了两三圈,看起来更像只受惊的猴子了。她记得周姨娘是十足的狐狸精,搅得他们家宅不宁,最后还偷了爹爹一箱银票同别人私奔,使得卫家捉襟见肘。
原来她是在这么个时候出现的。
卫绛回想前世,不由生恨,她整天躺在病榻上,半点不知娘亲愁绪,如今见她难过憔悴,她也跟着难受起来。
卫绛用力握住李氏的手说:“娘别难过,这女人在我们家呆不久,我也不会让她欺负你。”
李氏微微一笑:“你别这么说,也别记恨你爹。在这里三妻四妾太平常,一夫一妻才叫奇怪。”
话落,卫绛不由思忖,娘说的这话并无道理,身为尔娘时,她在花楼见过不少男子,高矮胖瘦、穷富贵贱,无一不吹嘘自己腿间有二两肉,女人则是瓶中花,枯败就换;盘中餐,吃饱就走。自以为是的嘴脸,司空见惯。
不管前世种种,今生的错今生算。
娘亲让她别记恨爹,卫绛却忍不住恨上了,忽然之间他变得和那些男人一样可恶,她临死前曾想过,若有机会,定会去好好爱一个人,但若全天下的男子都如此薄性,她情愿不要去爱。
在屋里歇息半日后,卫绛出了门,她想去见一下前世素未蒙面的周姨娘。拐过回廊,下了楼,就见南边窗户下有个女子正梳妆。她看来三十几岁模样,鹅蛋脸,单凤眼,皮肤就像刚出水的豆腐白得发亮,自是老得黑黄的李氏比不上的。
在无极海边的女人大多都长得黑。卫绛从小生病,没晒过太阳,故比别人白些,但她白得病态,不像对面的女子白得生亮。过了会儿,那人有所察觉,侧首看了过来。眼儿媚中带娇,是男人喜欢的调调。
周姨娘放下手中物,急切地出了屋子,远远地就向卫绛道万福。
“你定是卫二姑娘吧?”
周姨娘笑得温和,待人有礼有节,与卫绛想象中的泼辣女子大不一样。
咬人的狗不叫,汪汪叫的狗不咬人。看来周姨娘深知爹爹的脾性,故作出讨人喜欢的贤良模样。
卫绛勾起一抹笑,下巴微抬,眼神绵里藏针,刺得人不舒服。
周姨娘微怔,转眼又露出慌张,仿佛像是被人看穿心事,心虚地想要躲藏。
但是立在跟前的丫头又瘦又小,才十来岁的样子,何必要怕她?!
周姨娘莞尔而笑,贤柔婉约之色又回到眉梢,她朝卫绛走来,弯下腰,亲昵地笑着道:“卫二姑娘,我是周姨,往后就住在这儿,初来乍道,还需你多照应。”
说罢,周姨娘往卫绛手里塞了个胭脂扣,珐琅丝嵌红宝石,看起来贵重得很。
卫绛拿着胭脂扣在手里掂量几下,在尔娘的房里,这种玩意都拿来当沙包,不知被她扔坏了多少个。不过为了与周姨娘套近乎,卫绛便把它收下了,食指勾住链子随意地左右甩摆。
“你和我爹怎么认识的?”
卫绛直勾勾地看向周姨娘。
怎么认识的?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