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施延昌还不信,忙又把桌上的酒菜几乎都尝了一遍。
施延昌见酒菜的确都没问题,这才让林妈妈‘滚出去’,带着父母兄弟大吃大喝起来。
并不知道林妈妈把药都下在了盘子的底部,吃面上的菜根本没问题;酒壶也是用的特制的阴阳壶,她喝时没问题,施延昌和施家的人喝问题就大大的了。
于是等到施延昌和父母兄弟把一桌子菜都吃得差不多见了底,酒壶里的酒也喝得见了底,他们人也几乎是同一时间,齐齐都倒下了,不省人事。
林妈妈这才冷笑着从外面进了屋里,像踢死狗一样踢了施延昌不知道多少下,又踢了施老太爷等人不知道多少下,直至她气喘吁吁,再也踢不动了以后,方觉得心口那口气顺畅了些,去了屋外。
先是将门在外面锁死,再把窗户都钉死以后,又开始洒起菜油来。
也亏得林妈妈上了年纪的人,年老体衰,做这些事时又都没假手他人,全部亲力亲为,时间和过程因此都拉得很长,才能让守在外面的东厂缇骑发现了不对,立时传了消息到小杜子跟前儿。
只接下来要怎么做,到底是制止林妈妈,还是眼睁睁看着林妈妈把施家人都烧死,就取决于韩征了,小杜子是万万做不得这个主,也万万不敢做这个主的。
虽然他实在很想任林妈妈把施家人,尤其是施延昌烧死,也省得他以后再仗着亲生父亲的身份,不定什么时候又给他家姑娘添堵,白恶心他家姑娘。
韩征也有些意外于林妈妈的狠绝。
这也就是个内宅妇人,没有多少兴风作浪的空间,又上了年纪,没多少时间好活了,这要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还不定会让她给搅出多少的腥风血雨来呢!
他曲起修长的手指一边轻叩着桌面,一边思忖着,片刻方凉凉道:“她做得这般的隐秘,一个帮手都没找,事先也没请示过张氏,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拿主意,在付诸于行动,旁人哪里能未卜先知她想怎么样呢?便是咱们的人做刺探的事都是行家里手,也不可能一日十二个时辰里随时都保持警惕,总有松懈疏忽的时候,尤其是晚间;等意识到不对时,火已经烧起来了,唯一能做的,也就是赶紧帮忙救火了。”
“啊?”小杜子半懂不懂,“干爹的意思是?”
干爹任由那林妈妈点火他听懂了,可后面的话,他便有听没有懂了。
既然都任火点起来了,干嘛还要帮忙救人,就任那一家子恶心人都被烧死不好么,反正动手的也不是他们的人,他们的人充其量也就只是一时失察而已。
便是姑娘事后过问起来,当也不好说什么,至多只能恨刁奴可恶,那便可以无形中替姑娘解决掉一个大麻烦了,多好的事儿啊,怎么干爹还要让底下的人帮忙救人呢?
韩征斜了小杜子一眼,这傻小子忠心尽有,小聪明体察人意也都不缺,可惜大事上还是迟钝了些,还得再历练才是啊!
他继续轻叩着桌面,道:“本督让他们帮忙救火,说了什么时候救么?那么大的火,一开始谁敢冒险进去救人?便是都怕本督的威势,也不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只能有心无力的等到火小些后,才敢进去救人,谁知道还能剩几个活口?”
见小杜子终于似有所悟了,继续凉凉道:“不过施延昌肯定是能幸存的,他最身强体壮,不是吗?”
要是施延昌死了,可该由谁向顺天府状告张氏和常宁伯府?
他作为苦主,先是被发现戴了绿帽子,白替人养了多年的儿子不算,最后竟然还被杀人灭口,累得全家都不得好死,真是冤屈大发了,他还有功名在身,顺天府就更该秉公处理,不能寒了天下士人的心了!
小杜子这下终于明白韩征的意思了,满眼放光应道:“干爹,我明白了,这便吩咐他们办去,干爹只管放心,一定会办得妥妥帖帖,绝无破绽的!”
韩征“嗯”了一声,“去吧。记得一定要让施延昌还能说话,手也还能写字,他好歹也是同进士,给自己写状纸的本事肯定够了,旁人写哪有他自己写来得情真意切,苦大仇深?上了公堂辩护时也是,旁人说得再凄惨,又哪及得上他自己哭诉冤屈凄惨?”
他正觉着搜集来的常宁伯府的那些罪证太轻,连让常宁伯府夺爵都有些难,毕竟也是开国时就已存在的世袭罔替的伯爵,哪怕如今已沦落到快不入流了,到底都只是些小打小闹,或者只于颜面名声有损,律法却是没有触及的。
就譬如此番常宁伯与张氏乱伦之事,大周便没有哪条律法明白写明了此类事件该如何判决。
想来也是因为常宁伯太清楚自家如今是什么斤两了,所以踩线律法的一律不敢干,倒弄得东厂缇骑搜集来的那些现成的罪证只能伤了他的表里,却动不了他的根本。
然而如今不一样了,因为不伦奸情暴露后,只能选择杀人灭口,于是授意张氏那个奶娘下药杀人,弄得施家家破人亡,一夜间便几乎死绝了,——如此重罪之下,常宁伯只是夺爵算什么,流放甚至是秋后问斩,都是罪有应得了。
倒是替底下的人省了还得现替他造罪名的事儿了!
小杜子忙又应了“是”,“干爹放心,旁的儿子保证不了,让施延昌口还能言手还能写,儿子却是能保证的。”
要不说干爹就是干爹呢,他可想不到这些,正好那林妈妈白日才去过常宁伯府,常宁伯和张氏压根儿抵赖不得,就等着杀人偿命,报应不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