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轻筠昏迷的时间有些长,背上的重压如同跗骨之蛆,不断蚕食着他身上的血液和生机,他试图从压着他的房梁横木下爬出来,但阵阵发黑的视线和逐渐流失力气的手臂让他就快爬出废墟时,终于支撑不住,沉重的眼皮倏然阖上,整个人如同柔软的柳条,无力地倒进了火堆里。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来得及听到一阵轻响的银铃声,紧接着,一个破皮磨出血的指尖像是不怕痛似的,快速挖开周围燃烧的木架,紧接着抓住他的肩膀,用力将他从角落里拖了出来。
随后,祁祁筠感觉自己腹部的木刺似乎被人拔了出来,用布料快速缠紧止血,接着便被转移到了一个纤瘦的背上,背着他的人身量不高,奔跑时似乎还能听到银饰碰撞的清脆声。
他的余光里只能看见扭曲的热浪火堆,朦朦胧胧间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从医院里醒来时,祁有岁和钟雪尽已经在床头守了好久,两个人眼底都不约而同地染上了些许红血丝,看上去已经好几天没休息好了。
所以等祁轻筠一睁开眼睛,一直在忐忑不安地等他苏醒的钟雪尽和祁有岁顿时红了眼睛,一个两个像两只哭红眼睛的兔子,猛地扑进他怀里,差点把祁轻筠创到二次去世。
一家三口,属祁轻筠伤的最重,他除了背上和手上有不同程度的烧伤,连腹部也被扎穿了,好险有人给他止了血,且手法堪称专业熟练,否则祁轻筠很可能就见不到老婆孩子了。
“是谁救的我?”
祁轻筠将哭的浑身颤抖的钟雪尽揽进怀里,虽然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还是腾出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老婆的后背,像是在安抚:
“好了,别哭了,嗯?”
钟雪尽红着眼睛抬起头,像是舍不得祁轻筠似的,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脖颈。
说真的,在祁轻筠一直没醒的那几天里,他连跟着祁轻筠一起去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他刚刚跑进火场,就看见一个小姑娘艰难地拖着祁轻筠往外走,他见此,赶紧将祁轻筠抱起来,不敢再拖延一秒,和虞芷芊一起,合力将祁轻筠救出了火场。
如此,祁轻筠才获得了宝贵的治疗机会。
“居然是一个小姑娘救的我?”在护士进病房给祁轻筠换药时,祁轻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甚至在揭开纱布下血肉模糊的手臂时,都没有皱一下眉头,反而在钟雪尽说是虞芷芊救他的时候惊讶地挑了挑眼尾,思索道:
“那她力气还挺大。”
毕竟,在昏迷的时候,祁轻筠是感觉到有人将他从废墟里拖拽出来,并且给他做完急救措施后将他背出火场的,至于钟雪尽说的是虞芷芊将他拖出门外的,他反倒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嗯。”钟雪尽甚至不敢去看祁轻筠身上的伤,眼泪汪汪的看着祁轻筠,忍着哭腔慢慢解释道:
“虞家和钟家都是南港的世家,所以两家的关系很好,也多亏了虞小姑娘把你救出来,否则”
钟雪尽说完这话,又有些想哭,眼泪大滴大滴地落到了祁轻筠的手背上,惹得祁轻筠心疼地直起身,将心中那点怀疑和疑惑跑到了脑后,只顾得上将钟雪尽抱紧怀里,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垂头吻他的耳垂:
“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别哭了,嗯?”
钟雪尽狠狠闭上眼,将脸埋进祁轻筠的脖颈,不顾在场有那么多人在看着,痛痛快快地在祁轻筠怀里哭出了声,嗓音沙哑哽咽,听的人都忍不住被感染,偷偷背过身去抹眼泪。
祁有岁眼睛也红了,但他不愿意打扰父母的温存时刻,悄然退出病房,关上了门。
门外,虞芷芊正坐在病房外面。
她听到动静,抬起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明艳脸庞,手上缠着纱布,脸有些白,但依旧不失生动娇艳,表情担忧道:
“祁轻筠还好吗?”
“醒了,谢谢你。”祁有岁垂下头,眼神在虞芷芊手腕上方的皮肤上掠过,看到那刺目的白纱布,顿了顿,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顿时如潮水般漫上心头。
他脚步一转,在虞芷芊的身边坐了下来,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清澈干净,像晕着一汪春水般温柔和煦,真诚道:
“谢谢你救了他。”
“我,不”虞芷芊闻言,表情瞬间变的僵硬,正想否认,却见祁有岁动了,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背,目光专注而认真,担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