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的有点突然。贾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下才回过神。
这完全打乱了他的节奏。毕竟,他做的预案、后续计划都是按照他雍治十三年底回京城,十四年春中进士来安排的。若是提前一年,他很多事情都要重新做计划。
当然,这是好事。贾家最终是“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结局。这样的危机局面下,他越早掌握权力,越早介入到局势中,回旋、运作的余地越大。
只有取得进士功名,成为官员,他才能具备主导贾府的根基。举人这个身份要掌控贾府内外的权利,还是弱了些。
想了一会儿,贾环道:“山长,开恩科这件事似乎有点蹊跷。”
众所周知的事情,除了在开国之处,会开恩科加快选拔人才。一般而言,科举作为制度性考试,三年一次。明朝两百多年,永乐之后,没有一次恩科。
张承剑、纪鸣两人笑道:“子玉看出了什么?我们俩都知道这消息好多天,都没觉得奇怪?”
贾环没回答,看向山长。扯淡的太上皇七十大寿加恩科!当今天子是政变上台的。唐太宗李世民怎么对待唐高祖李渊的?涉及到皇权,父子人伦都是浮云。
张安博笑着摇摇头,正好公房内没有别的人,轻声说了一句,“天子如今好名。”
他饱经世故,阅遍沧桑。自是明白天子如今的心态。早期要抓权,手段酷烈。现在朝政稳固,天子行事手段开始柔和了些。也讲究脸面、在乎日后史书上的评价。加恩科是宣扬孝道。
贾环恍然的点头。
张承剑、纪鸣、田师爷三人都是微怔,失笑道:“这脑子是怎么转的?”他们都没想到这上头去。倒没想到子玉听到消息就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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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中午时分,张安博、贾环一行人出了国子监到外面的酒楼吃饭。
国子监中温祭酒的房间中,一名奴仆悄然的溜进来,低声汇报道:“老爷,张大人已经和他的幕僚离开国子监了。”
温佑温祭酒四十多岁的年纪,身形消瘦。穿着四品官服,坐在案几后面,眼皮子动了下,将手头的邸报放在桌子上,道:“嗯,我知道了。”又拿起一份信,“你跑一趟陈家。”
“诶。”那名家仆答应了一声,拿着信出了门。
盛夏的中午,天气炎热。温祭酒在家仆离开后,眼神闪了闪。
他和张安博的关系,从一开始张安博到南京来国子监讲学,十分融洽,再到张安博提出改革国子监,侵犯他的权力,从而交恶,现在是朝廷明令又张安博主持国子监的改革,他则是成为下属,被边缘化。两人的关系变得很紧张。
他对张安博在国子监的改革的态度是冷眼旁观。不管改革的成败,有功他无大功,有过他无大过。
作为国子监改革中配套的《金陵简报》在花魁大赛时发挥了很重要的作用。最近,这份报纸发了两期,陷入困境之中,不过,它的“操盘手”回来了。可能会有些动作。他顺路通知下陈家。
金陵城中,现在没有人会无视那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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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张安博、张承剑几人吃饭的酒楼北乐楼位于洪武街珍珠桥旁。耸立在繁华热闹的街肆中、巍峨宽敞的两层酒楼中宾客如云。以山长的身份,自是很轻易的拿到二楼略显安静的包厢。
几盘小菜,一壶好酒。众人小酌的气氛很好。
贾环如今个头蹿的很快,中等身量,看着越发的沉稳。张安博允许他现在饮酒一杯。不用一直喝茶。
众人正说话间,外头传来一阵叫好声。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慷慨激昂的道:“我皇周天兵出击,击溃土番部众三万人,击杀贼酋十几人。扬威于域外,拓土千里,大快人心。齐总督真名臣也!”
贾环微微有些诧异。周朝什么时候对外用兵了?
张承剑微笑着解释道:“五月底,西南的土番部落杀死过往行人,毁坏朝廷驿站。齐总督调集边军三千人,大破之。邸报这个月月中就发了。外面是《金陵文报》的读报人。每天在各大酒楼中给行商们读报,卖报。”
纪鸣接着道:“咱们国子监的《金陵简报》这两期不是没卖好吗?这家金陵文报完全是抄袭我们的思路。在金陵城内各大酒楼、食档、茶馆、青楼中售卖。背后是陈家的财力支持。也是半月一期,内容都是邸报上的内容阐发而来,宣扬教化、忠君爱国。城内一片赞誉之声。据说陈家为此已经亏空了500两银子。人工、印书、读报的读书人、打通关节的银钱等等,这些成本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