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真身边这么多年,顾凛很少在他身上看到鲜艳的色彩,他喜欢黑白灰等一切看起来冷的颜色,衣服鞋子发带皆如此。
此刻林真坐在王家和黄家共同置办的马车里,被子是清浅的玉色,被面上绣着樱桃红的花枝,一对枕头是松绿的,两头还坠着穗子。
仅仅这么点艳丽的颜色,就让坐在上头的林真皮肤被衬得愈发白,纯美而又妖媚的眉眼散发着旖旎的气息。
他的林叔是个极美的哥儿。
这点顾凛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他抿了抿唇,弯着腰站在林真的旁边,道:“林叔,等我考过乡试,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林真知道他在说什么机会,要是顾凛刚刚挑明心思那会儿,他早就抓起旁边枕头劈头盖脸砸过去,让他清醒一点了。
但是经了那么多事,林真的眼神变得闪烁。
突然,马车外头传来声音:“顾凛,你放好包袱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是跟林真同乘一辆马车的王钦等不急了,在叫顾凛。
林真抬起头看着顾凛,正面回答了他这句话:“好,但是顾凛,我不保证我能回馈给你同样的感情。”
他从来都是干脆利落,想做什么要做什么就立马做了的性格,这么多年唯一纠结过这么长时间的,就只有顾凛对他表达爱意,他不接受顾凛还是依然故我,并且又与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的这件事。
这几个月,林真时不时地想,最后决定给了今日的回复。
顾凛寡情俊气的眉眼突然之间注入了温暖和欢喜,他眼睛微微眯起,薄薄的唇扬起了些许弧度。
突然,顾凛倾身弯下腰,两只手臂绕到他后背,将林真的身体紧紧压在自己的身上:“林叔,我很欢喜。”
他一向寡言少语,欢喜二字几乎从来没有在他嘴里听到过。
本来想推开他的林真因为这两个字迟疑了。
很快,顾凛放开了他,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松弛与欢喜,掀起马车帘子回头对林真道:“林叔你好好休息。”
等顾凛上马车的王钦看到顾凛的那一瞬间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他看了顾凛一会儿才发现这不对劲的感觉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了,顾凛他脸上居然有笑意!
要知道就算平日里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顾凛也是那副冷得不能再冷的模样,要不是对着林叔偶尔有其他的表情,他都要怀疑顾凛是不是天生那张冷脸,做不了其他发表情。
王钦一副我好想知道的表情,巴巴地凑到顾凛的跟前:“怎么了,刚才你去找林叔林叔跟你说什么好事了,高兴成这样。”
顾凛嘴角的细微弧度还是没有落下,他坐到榻的另一边。
还以为他会说的王钦把耳朵都凑过去了,哪想到半天都没听到声音,他推了推顾凛的肩膀:“唉,咱两什么关系,有什么好事不能跟我说吗?”
“不能。”
“——”王钦恍惚回到了自己第一次去真有味小食斋做客,以为自己是顾凛的朋友,却被他一口回绝的时候。
靠!!!
他气呼呼地坐得隔顾凛远远地,他好想玉文,好想陈幸。
他怎么这么想不开跟这个锯了嘴的闷葫芦坐一辆马车!
“驾。”赶车的奴仆甩着手里都鞭子,马车咕噜辄辄地往前滚动,还没出安远镇的时候林真还不觉得,一出了安远镇哪怕屁股下面的榻铺得再软,他也差点被颠得晕头转向。
林真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这个时代所谓的官道也只是泥巴路,被雨一淋,来往的马车一碾,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没有丝毫减震措施的马车不被颠起来才怪了。
“砰——”刚过一个坑,马车轮子又陷进一个坑,榻上的林真差点儿被颠到榻下,而且更倒霉催的是他居然被颠得有点晕马车里——
林真干脆从榻上起来,趴在窗口那儿,捞起帘子望着窗外。
只见上次他们走过的满目枯黄的山和坡地都绿油油的,树木葱茂,野草繁盛,布谷鸟在林子里布谷布谷地叫着。
林真看得入了神,只有真正经历过旱灾的人,才会对眼前的景色格外珍惜。
突然,林真被颠得屁股离开榻,额头一下子磕在窗柩上,他没想到会被磕,疼得直抽气,捂着额头。
外边儿赶车的车夫听到里边的动静,边赶车边问:“林老爷,没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