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长剑入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眼前人影倒下。云静姝眼前一片模糊,耳边不停的传来刀剑相撞的声音,还有呼喊声,救命声,雨声,滂沱大雨倾盆而下,似是要冲刷掉所有屈辱与不甘。“阿姐,阿姐”凄厉的喊声淹没在周遭的嘈杂声中,云静姝努力的晃了晃头,不行,还不能倒下,爹爹和哥哥还在宫里生死未知,她多坚持一会儿,妹妹就多一分几率带娘亲逃走。
“阿姐”又是一声喊叫,静姝似有所感,猛地回头,一把长剑贯穿了女孩的身体。“淼淼!”嘶哑的声音颤抖着,云静姝一个健步,飞身上前,只来得及接住妹妹倒下的身影。“姐……姐……救……救母亲”话落,年仅九岁的妹妹已然没了生息。云静姝满目猩红“淼淼不怕,在这儿睡会儿,姐姐去去就来。”静姝轻轻放下妹妹,转身冲进堂屋,入眼……满室血污,母亲满身狼藉,衣不蔽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满目柔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空洞,平时礼佛用的蒲团上满是鲜血。耳边淫笑声不绝于耳“你还别说,这侯府夫人就是不一样,这身段,,,这滋味,,啧啧啧,,”“哈哈哈哈,,,谁说不是呢。”云静姝浑身冰凉,手起刀落,那几个士兵人头落地,“娘……”云静姝手忙脚乱去捡撕碎的衣衫,却怎么也遮不住娘亲破败不堪的身体。“娘,,,没事了……没事了”云静姝一边颤抖着,一边轻轻的抱起娘亲,此时的云氏宛若一个破布娃娃,仿佛下一瞬就会消失离去。
不知道安抚了多久,云氏终于将头轻轻的转向云静姝,嘴唇轻动,半晌……终于说出几个字“囡囡,活下去”。话落,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云静姝,捡起地上的刀转瞬插入自己的胸口。“不……母亲……阿娘……不要丢下我!”胸口涌上一股腥甜,一口鲜血喷出,云静姝再也支撑不住晕倒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昏暗的地牢里,痛,全身上下似被碾碎一般,提不起半点力气。一阵强光刺来,牢门从外面打开。云静姝闭了闭眼再次睁开,门外缓步走来一个女子,环佩叮当,珠钗轻摇,绛红色衣衫明媚张扬,一条玉带衬得腰肢盈盈一握,绣帕掩面,眉目如画,一颦一笑间满是风情。这是尚书府庶女严雨遥,昔日云静姝最好的姐妹。
“严雨瑶?你怎么会在这里?”云静姝即使再蠢也觉察出了不对,云景侯府世代清廉,祖父便是文学大儒深受文人追捧,门下学生无数。父亲云如海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先帝在世时便是凭借一身学问就职于鸿雁学院,教导无数栋梁之材,更是多次建言献策解决国之大事,先帝大悦,破例封云如海为异性候,赐云景候府,兼任太傅,行教导太子之职。一时之间,云景侯府风头无两,受尽追捧。
而随着一年前太子墨晟寒意外失踪,老皇帝病重开始,一切就变了。皇子夺嫡,各显神通。原以为凭借云景侯府百年功勋激流勇退,至少可谋求一方安身立命之所。可终究还是敌不过帝王无情。云景侯府满门被杀,父兄生死未知,自己身陷囹圄。新帝登基,第一个开刀的,便是太子一派的云景侯府。
想到这里云静姝深深地闭了闭眼,再睁眼,只剩无尽的冷意。望着云静姝淡漠的表情,严雨瑶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你看看,你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云静姝,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多讨厌,凭什么,凭什么你出生便是贵女,所有人都要仰视你?”云静姝目光平静的看着这个昔日好友,难过吗?自是难过的,可是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严雨瑶,从认识到现在我可曾对不起你?你就这般恨我?”“恨你?我自是恨你”烟雨遥语气近乎癫狂,面目狰狞的吼道“每次和你一起,大家只会看到你,我就是你的陪衬,你出身高贵,我就要毁了你的骄傲,没有了后盾,我看你拿什么骄傲!”
云静姝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她“你什么意思?”“哈哈哈……什么意思?”严雨瑶上前两步,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云静姝缓缓的说“你以为陛下如何敢大张旗鼓的对云景侯府下手?那是因为在此之前陛下已经掌握了云景侯府通敌卖过的罪证!”
云静姝再也忍不住,满目赤红,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而不自知,她浑身紧绷咬牙道:“我侯府满门忠义,不可能行此等卖国之事,是你?”严雨瑶轻笑一声,似是很满意云静姝的反应。傲声说到“是我又怎样,我的好姐姐,我还要感谢你呢?若不是你蠢笨如猪,任由我诓骗,我怎么会有机会进入云景侯的书房,将信件放入书房暗阁里呢?话说这暗阁还是你不经意告诉我的呢!”云静姝浑身颤抖,想到惨死的云景侯府上下,想到不堪受辱的母亲,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愚蠢。
“怎么,这就受不住了?”严雨瑶面容扭曲伸出手指抬起云静姝的下巴指尖划过脸颊,似是毒蛇一般,满是怨毒。口中喃喃“真是一张国色天香的脸蛋呀,不知道在这上面划上几刀是不是还这么完美呢?”刀尖自脸上划过,刺骨的疼,云静姝紧咬牙关一声未吭。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太监打扮的人快步走来,尖着嗓音谄媚道:“娘娘,陛下让咱家给您带句话”说着贴近严雨瑶耳朵说到“这位还有大用,用完之后任凭娘娘处置。”严雨瑶又是一声轻笑,看着云静姝语气轻蔑的开口“对了,妹妹还要多谢姐姐呢?我为陛下除去心头大患,陛下怜惜我,择日便封我为后。”说完转身就走,没再给云静姝一个眼神。
很快,两个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来将云静姝拖了出去。等看清外面的场景云静姝瞳孔猛地一缩,浑身血液似是冻住一般。入目是一个高台,高台之上,自诩文人风骨,不畏强权的父亲半跪在地,浑身衣袍脏乱不堪,脸上几道血痕依稀可见,发髻散乱,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风采。而被称为京城第一才子的大哥此时匍匐在地,裤腿空洞,显然两只腿已经没了……而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高坐在看台之上,一边的太监尖着嗓子公布着一条条安景侯府的罪状。高台之下站满了围观的百姓,人群中议论纷纷,更有甚者将各种烂菜,鸡蛋通通扔向云景侯父子,两人狼狈不堪。
太监宣读完罪状垂首立在一旁,新皇身体微向前倾,一手搭在案几上有节奏的敲着,一手把玩着手中香囊,慵懒的嗓音响起“安景侯,你可认罪?”从云静姝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那个香囊是她生日时娘亲送给自己的礼物。看到那个香囊安景侯似是卸了全身力气,整个人跪在地上嗓音沙哑“臣……认罪”话音落下,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新帝闻言愤怒起身“先帝待你云府不薄,你竟勾结他国意图谋反,”说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捂住胸口继续道:“今安景侯勾结番邦,证据确凿,处安景侯以五马分尸之刑,死后任何人不得为其收拾,其尸体暴晒三日,任由野狗吞食。安景侯世子,知情不报,伙同谋反,处以极刑,立刻执行!”高台之下百姓纷纷称快,他们曾经有多尊崇这位文学大儒,如今就有多愤恨。新帝墨无殇很是满意百姓的反应,半阖双目,掩去眼底的畅快!呵,百年世家又如何,天之骄子又如何,看到这些人,他就不可抑制的想到那个比自己还小两岁,却战功赫赫,深受百姓爱戴的男人。太子又如何,还不是下落不明,他不是很景仰这位太傅吗?那他就毁了他!
云静姝双手被侍卫钳制,舌头早被割掉,她拼命挣扎,然而无济于事,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父兄惨死。双目怒睁气急攻心又是一口黑血吐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倒下的一瞬间脑中回忆着这一生的种种。“若有来生,必让欺我辱我之人血债血偿!”眼角血泪划过。
云静姝死了,死在了那个百花盛开的春天,享年19岁。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