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有些凉了。马蹄声声脆响,敲打着空山叠影。
李师师靠在我的怀里,越发地紧了,她或许是有些冷了。
又不知走了多远,我没话找话地打破了这种沉寂。
“姐姐认识宫素然吗?”
“当然认识。”
“她也是我的朋友,如今随我在山寨。我在她的画像中见到过你,而且……”
“而且什么?”
“我们在梦中还行过周公之礼。”
“你竟胡扯!”
我便把两次梦中情景跟她讲了一遍。
她笑道,“真是奇了,还有这等事?”没等我回答,又说,“你莫哄我?”
“若哄姐姐,让冲和子用雷劈了我!”
“官人莫说狠话!”
我的手不小心碰了一下她的手。
“姐姐为什么又要重操旧业?”
“不然的话又能怎样?我除了歌舞艺,也不会别的。”
“嫁个好人家也成!”
“人老珠黄,谁肯娶我?”
“姐姐容颜未改,想娶你的人肯定少不了。姐姐在那种地方,什么人都见,就不怕有人认出你来?”
“怎么不怕?金人、张邦昌,当初贴我的画像到处捉拿我,没办法才躲到这种小地方隐姓埋名。前些日子张元干非说我就是李师师,让我把他哄骗住了。没想到今天竟又有人认出了我!”她并不知是我先认出的她。
“以后不如就住在我的山寨吧,保你平安无事!”
“有事没事,谁又说得准呢?我也想过平淡的日子,可又怎能平淡得下来?”
“日子太平淡了也没意思,有时倒不如风风火一般。”
“那倒也是。人的一生也就是,来了,活过,做过,走了。”
“我这辈子但无所求,只想求姐姐一件事。”
“什么事?”
“我只想让姐姐把我脸上的刻字去掉。”
“脸上有字又怕啥?再说了,我可没这本事!”
“宋江脸上的字不就是你去掉的吗?”
李师师沉默了一会儿道:“他是囚,你是兵,还是不一样的。你去掉它为何?”
“不瞒姐姐,我喜欢上了个女孩,可她看不得我脸上有字,非让我去掉了才肯嫁我。”
“我是有一种药,可这药用过后钻心得疼,我怕你顶不住!”
“姐姐这是哪里话?我屁股都不怕烫,还怕你那药不成?姐姐这药是哪里来的?”
“那时我还在汴京,一个和尚老从我们楼前过,往楼里望,后来终于进了我们的院里,每次都让我陪。我额上曾有个伤疤,是逼良为娼时留下的。这和尚有天晚上给我留了药,叫做除疤灵。此后这和尚再也没来,我取出他留下的药,想用又不敢用,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用了,可一用,疼得直钻心,后悔得我立马就想跳井。没想到,过了几日这疤果然便去掉了。”
“这和尚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