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景野想了又想,慎重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却又如此意味深长,令他无法开口。
简宏成蹦了起来,拍拍田景野的肩膀:“不干活儿了。”
“不行!”
“喝酒去。”
“干活儿啊,大哥……”可田景野根本拦不住简宏成,只能眼睁睁看着简宏成蹿出去,子弹一样地飞远了。田景野哭笑不得,再回想简宏成与宁宥之间的那些破事儿,只能叹息了。
宁宥看到儿子是跑着进小区,跑着回家的。她虽然知道儿子肯定无虞,可还是忍不住打开家门,等在电梯门口,急切地等儿子从电梯出来。终于等到电梯门开,她见到儿子看了看手表,又看到她,瞪大了眼睛,一时手足无措。宁宥见到儿子,早先的烦心早烟消云散,将愣住的儿子拉出电梯,拉回家中:“赶紧洗澡,一身臭汗。”
郝聿怀知道大事不妙,即使妈妈没责骂,依然“妈咪”地叫着,不敢看妈咪脸色,赶紧蹿进卫生间洗澡。
宁宥关上门,坐在沙发上有点儿脱力,按说她不该这么焦急的。可最近家里事情太多,她太担心儿子的心理健康,不知不觉就风声鹤唳了。她拿起手机给郝父打电话:“灰灰回来了,还是跑着回家的,大概是想赶在我下班前到家。我还没问他去了哪儿。对不起,刚才我心急了,说话欠考虑。”
郝父稳笃笃地道:“别急,别急,慢慢说。灰灰回来就好。这年纪的孩子有点儿隐私了,而且还是你越逼他越逆反。你缓缓气,得跟他慢慢地绕。”
“是的,我也不敢多说,刚打发他去洗澡呢。还得再说抱歉,我刚才急躁了。”
郝父道:“一方面是你心急,一方面也是我们最近自己牌子做塌了,在你面前信誉欠佳。灰灰都已经明确表态不要到我们家里玩。不怪你,应该怪我们自己。”
宁宥讪笑:“好在灰灰回家了,没事了。您是不是有事找我?”
“是啊,我们等不及问问什么时候开庭。”
“我也问了律师,律师说检察院在补充调查什么的,还没交到法院去。可能还得拖个把月以上。您别急,我吩咐律师了,只要一有消息,他会第一时间直接通知你们,先电话,后复印件加急送到家。我也会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知会你们,算是双保险。”
郝父叹息:“有数了。谢谢你,你一向考虑得很周到,我们也是真等得耐不住了……”
“都一样的,儿子的事比自己的更重要。我也是做人父母的。”
郝父还是叹息,为难地道:“还有灰灰。我们想他,可是我们在他面前已经尊严扫地了,没脸再跟他说大道理。你能不能劝劝他,偶尔来看看我们?”
宁宥想不到郝父这么说,可也只能叹道:“他一时转不过弯来,得给他时间。”
郝聿怀湿漉漉地裹着浴巾出来,笑嘻嘻地蹿进自己屋里。宁宥看了笑道:“又忘记拿衣服!”
“没关系。”
很快,郝聿怀穿上背心短裤出来,又抱着浴巾送回浴室,都是一溜儿小跑。
宁宥将做好的三明治递给儿子,这才追着问:“先填填肚子。去哪儿了?”
郝聿怀摇头:“不能说。”
“为什么?”
“你会生气。”
宁宥心说她会生什么气呢:“可你又是设手机留言,弄装睡骗局,又是不肯说出为什么骗我,我这才会真生气呢。”
郝聿怀一下子愣住,是,冲突了:“可是我告诉你了,你会更生气。”
宁宥也没紧逼,只是道:“没关系,你自己决定了就好。但是有个问题妈妈得告诉你,成年人跟弹簧一样,你以为它被生气压扁了,不,你松手,它就慢慢、慢慢恢复了,甚至恢复得跟原来一样,成年人在生活面前自我调整心态的本事很好,那都是用很多年的阅历打造出来的。你看,爸爸的事情之后,我现在是不是不生气了?”
郝聿怀转着眼珠子,慢慢地点了点头:“可是……再让我想想。我觉得你真的会生气。”
“行。妈妈做饭,你慢慢吃。妈妈以前高中的班长叔叔说,心里藏着太多秘密会很累,不仅自己累,还连累身边的人一起累、一起不愉快。有些秘密没必要藏着掖着,很多事真说出来了,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沟通增加理解,理解才能彼此万岁啊。”
郝聿怀依然眼珠子骨碌碌地看着妈妈,听到这儿,忍不住道:“真的?”
“真的。我以前犯了一个大错,以为藏着秘密对谁都好,其实,我太自以为是。”
郝聿怀非常信任妈妈,因此终于下定决心说出来:“我去闸北法院了,在法院门口守了一天。你看我做的记录,这是法院押送犯人的车子进出的时间和路线。”
宁宥完全没料到。她惊讶地看看儿子,再看看儿子做的记录,愣了会儿,才明白过来:“你是不是想调查清楚闸北法院押送嫌疑人——法院判决之前得叫嫌疑人,不能叫犯人——进出的时间规律?就因为你是未成年人,不能上庭看你爸爸,所以你想在外面车子的必经之地等着,让他看到你?”
郝聿怀紧张地看着妈妈,抿紧嘴唇不肯说话,但点头承认。
“你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