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朝在举行乡试的前一年,会由督学大人主持一场自上而下的科试,这场科试的应试人是所有想要参加乡试的秀才,考试共计四天,凡取列一、二等或三等前三名的学子便取得了次年参加乡试的资格。
苏锦楼此次考试心中不慌,与以往的心虚上阵相比,这一次他多了几分底气,可也不能说有百分百的把握拿到乡试资格,故而他是抱着一种随缘的态度来考。
答卷时尽最大的努力去答,若是成功自然皆大欢喜,若是失败大不了重头再来,最多被先生惩罚与小白看星星看月亮,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理,苏锦楼表示,这些都是小case,他都麻木了。
进场之时的搜检与先前的科考大同小异,苏锦楼进了考场后心态轻松,头脑清晰,答卷时下笔如神,状态不是一般的好。
等到取得乡试资格的名单贴出来后,苏锦楼三个字赫然在榜,而且这一次他终于摆脱了吊车尾的黑历史,即便名次偏下,但好歹能和先生交代了。
就在苏锦楼庆幸自己没有垫底的时候,王家母女两人正发生激烈的争执。
近来吴氏在为王文珺挑选夫婿,王文珺早已对苏锦楼芳心暗许,她是个外柔内刚的性子,行事颇为果断,便直接找到了吴氏,开门见山的说道,“娘,您不用再费心为我挑选夫君了,我喜欢的人是苏锦楼,我要嫁给他。”
“你说什么?你要嫁给苏锦楼?”吴氏万万没想到一向懂事稳重的闺女竟然有了意中人,而且还是个成过婚的男子。
“是的,娘,您没有听错,我的意中人是苏公子,我想嫁给他。”
吴氏见王文珺眼神坚定,态度果决,心知文珺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可文珺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一个已经成过婚的人,尽管据老爷所说苏锦楼已经与原配和离,但膝下还有一个孩子,更别提苏锦楼的家事门第都太低了,当真不适合当文珺的夫君。
“文珺,你别任性,先不说苏家与王家是否门当户对,只苏锦楼膝下有一个孩子,我就不可能让你嫁给他。”
“娘,我非苏锦楼不嫁,即便你逼我嫁给了别人,可那人终究不是我所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幸福的。”
“文珺,”吴氏苦口婆心的劝道,“你还年轻,不知过日子的辛酸,只凭着喜欢并不能把日子过好,即便你与未来的夫君没有感情,等到你们成婚以后,经过长时间的相处自然也就有感情了。”
“不!”王文珺摇头,“娘,我不会嫁给别人,我只嫁给苏公子一人,若是没法做他的妻子,我宁愿搅了头发做姑子去。”
“你!”吴氏气急,竖起右手猛的向王文珺扇去,可到底心中不忍,在最后关头停了下来,“文珺,你怎么如此任性?苏锦楼膝下有一孩子,你若嫁过去就得当现成的后娘,后娘难当,稍有不妥便会被人指责,更何况你向来喜欢吟诗作对,煮茶养花,这些苏锦楼能给你吗?”
“娘,女儿不孝,”王文珺跪在了吴氏的面前,“可是女儿只想任性这么一次,从小到大女儿没有求过您什么,这一次我想自己追求幸福。”
“文珺,”吴氏抚摸着王文珺的面庞,“临平府有不少青年才俊,家事门第,才情学识,不知比苏锦楼好了多少倍,你怎么偏偏只看上了苏锦楼?”
王文珺垂下眼眸,羽睫微颤,“娘,自古才子多薄幸,风花雪月,吟诗作对并不能当饭吃,过日子还得切合心意才好,更何况,苏公子侠义心肠,有勇有谋,他也不比临平的公子哥差在哪儿。”
“而且……”王文珺知道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妥,但她仍然说出了口,“爹爹当年名动汴京,如今更是受到天下学子的追捧,有多少人羡慕娘亲能嫁给爹爹,可是,可是内里的辛酸也只有娘亲自己知道。”
当年爹爹将庶女抱到娘亲的膝下抚养,还出于愧疚让王文玥占了嫡长女的身份,娘亲将长姐抚养长大从未有过一丝苛求,最终得到了什么?嫡庶不分,委屈正妻,这些都是爹爹所犯的错,才学出众并不能代表一切,更不能当做嫁人的标准。
“娘,您就成全我吧……我知道让您为难了,可是女儿只想争取这一次。”
吴氏见文珺苦苦哀求的看着自己,心下一软,“文珺,你想过没有?若是苏锦楼以后辜负了你,你该怎么办?”
王文珺斩钉截铁的回道,“不管将来如何,女儿只把握当下,依女儿之见,苏公子并非薄情寡义之人,即便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他也不会苛待于我,若当真有那么一天,苏公子厌恶了我,那么这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娘!”王文珺抬首,直直的看向吴氏,“我想赌一把,我就赌苏公子不会负我。”
吴氏轻声哀叹,儿女都是债,既然文珺主意已定无法更改,她也只能尝试和老爷沟通此事,若是最终事成,文珺低嫁,以自家的门第以及老爷和苏锦楼的师生情谊,想来文珺应该不会受苦。
“此事先不着急,待我和你爹谈过再说。”
王文珺欣喜不已,“娘,谢谢您!女儿累的您操心了。”话刚说完就实实在在的磕了一个响头。
吴氏赶忙将王文珺拉起,“我们母女之间哪还需这般虚礼?无端生分了,这事成与不成还得看你爹的意愿,不过,既然苏锦楼那小子要娶你,该是他亲口与你爹说这事才好。”
王文珺尴尬不已,她讪笑了下,“娘啊,那个,苏公子还不晓得我对他的情意,所以……这事还得你多费费心。”
吴氏不可置信,“单相思?你就没想过若是苏锦楼不愿娶你,你不是白折腾了?再若是他有了意中人,你不白费感情了?”
王文珺对此并不担心,“苏公子每天带着一个孩子来爹爹这儿,哪来的时间寻意中人,至于单相思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今天就去问问苏公子的意愿。”
吴氏惊疑不定的看了看王文珺,总觉得今日的文珺行事不同于往日,似乎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豪放不羁。
王文珺似乎看出吴氏的想法,“娘,今日女儿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来同您说明心意,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我就不会因为女儿家的矜持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