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不受禄,无德不受宠。
这话说得妙啊!
不明摆着拒绝陈方彦方才的剖心么!
萧逸宸奕奕然,一双眉没管按捺的飞扬,直往陈方彦沉然的眸里戳。
沈南宝却没抬眼去瞧陈方彦的神情,唯是盯住了鞋尖上的那朵并蒂莲,静待他音。
没想先说话的却是沈文倬,“二姑娘,你说得对,是我唐突了,是我还认为着你是我的五妹妹,才这么……求的你,却忘了,你是郡王府的二姑娘,是官家钦点的女乡君,你和我……不过一场误会,一场……尔尔相逢!”
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顿。
大抵是不敢直面她罢,所以他很快的叉了手,深俯下身,“至于这谢,怎么着也该是我来谢陈大人,就不劳烦二姑娘你这般周章了。”
沈南宝看着他,他把身子俯得恁般低,低得仿佛一把刃,能够斩断前尘所有的非非。
非非是她,也是和她的情分。
沈南宝怔了瞬,也不知在想什么,一倾儿的功夫,那在阳光下近乎透明的那双手交叠在身前,双膝屈出一副疏离的姿态,“客气了,沈三公子。”
视线里,沈文倬单薄的身形明显颤了下,交叉着的那双手渐渐地、渐渐地握紧了。
所以啊,人生来就是遭苦难的。
明明是心不甘情不愿,可在当下这等境地,却是不得不狠下心来如此做。
沈南宝明白,怜怜看了沈文倬一顷儿,便嗐然着同陈方彦告了辞,出了陈侯府。
萧逸宸自然紧跟其后,虽说步子还算飒沓,背影还算赫赫,可观看正面,一双眼虚着,也不敢正瞧了沈南宝,只能寻机瞥那么几下。
大概是瞥的次数多了罢,那本来靠着车围,正漫不经心看着两壁街道向后退的沈南宝,突然转了头,望住了萧逸宸,“大哥哥,我没事。”
车幔翩跹,漾进来粼粼天光,天光下她的眸子晶亮,直把萧逸宸看得窒住了,反应过来,他囫囵地嘬了嘴,“你别想太多,他自个儿要钻牛角尖,还得赖在你本分的头上么!”
沈南宝门清他心内的担忧,嘴角抿了抿说省得,“我没想他,我是担忧着您。”
回想起方才沈文倬的姿态,浓睫慢慢盖住了沈南宝的眼,显示出一副凝重的神情,“我刚才同他撂明白了话,是与你同气连枝,而他那般和我断绝关系,也是说明了,沈莳的事他必不会罢休。”
沈南宝蠕了蠕嘴,借着说话的当口觑了眼他,发现他正敛着眸,紧抿住唇,显然是有事的样儿。
沈南宝知道,于萧逸宸这类人来说,赴官场如蹈火海,稍有不慎,便是三木加身,所以需得嘴有个把门,肚能有海量,能掖得住事,把算计放在心里,这样才能不惹人注目,才不坏菜。
所以她再焦急也会按捺,只把应该说的说了,“我不好撬人嘴舌,也不愿过问官场的事,我只希图着您行事翼翼,从前你光杆子一个儿,一人吃饱全家不愁,而今不一样,也是拖家带口的了,行事到底要审慎二分。”
说完,脸膛后知后觉的臊了起来。
虽然她意思是他如今也是有妹妹、有家人的人了。
但不知为什么,这话过了嘴,却变了味,仿佛是在说夫妇。
夫妇二字掠过心头,是牵筋动骨的酸涩,闹得腰肚儿又酸疼了,沈南宝忍住了捂它的动作,却没忍得住煞白的脸。萧逸宸见状,刚刚还因此话咂出来的甜一霎没了,忙忙道:“是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