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含泪应着:“好,好,好……”
母亲认了老太太当干娘,沈安筠当然也要重新见礼,却被老太太给拉住了:“在外面不方便,那些俗礼就免了。”
说完又对程敏说:“当初你们的决定是对的,闺女养好了,不比儿子差!现在一般的小子,都比不上咱们安筠能干!”
沈胜洲就喜欢听夸奖自家闺女的话,爽朗的笑着说道:“对,您说的对!”
认了老太太,黄元冬就成了程敏的大哥沈安筠的舅舅,虽然说不用行大礼,重新见礼却是需要的。
沈安筠从小跟着母亲去黄府,知道他不喜自己男孩子做派,所以每次去黄府,她都尽量避开他。
现在黄元冬成了自己的舅舅,避是避不开了,老老实实的来到他面前行了礼。
黄元冬这些天经历的太多,让他认识到,自己曾经以为的很多东西,其实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
他曾经认为,商人重利轻义,现在家里落魄了,眼前这家人虽然算是经商,却并不轻义,反倒比饱读诗书的人家,更重情义。
他曾经对沈安筠被当男孩教养着长大,心里也颇有微词,可是后来,母亲之所以能在监牢里没怎么受罪,还是靠着她多方活动的结果。
黄元冬虚扶了沈安筠,这才说道:“我知你有能出门办事的能力,不过却不能因为自己有能力而骄傲。平时应该多读书,不能因为不参加科举,就觉得读书没用,只有多读书才能明智。”
他虽然依然刻板严肃,张嘴就是说教的话,可话语中的亲近沈安筠却是懂的,赶紧谦逊的应着:“舅舅放心吧,这些年虽然不能入学,却从未丢过书本,等以后去西北看您时,您可以考校我。”
黄元冬对沈安筠放下了成见,面对着这样一个谦虚知礼,又对自家多有帮助的孩子,很难再生出厌恶之感。
不过他还是佯装严肃的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如果到时候考校不合格,我可是不会轻饶的!”
沈安筠在长辈面前自来放的开,听他这么说,反倒开起了玩笑:“那舅舅您可千万别丢了学问,万一到时候考校我的时候,却被我给考住了,您可就丢面子了。”
黄元冬难得的露出了这些天的第一个微笑,“这才读了几天书,就敢说这样的大话。回头等你去了西北,舅舅再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读书人。”
舅甥俩定下了西北之约,沈胜洲过来,把田勇也要去西北的事告诉了黄元冬。
沈安筠去一旁找自己新鲜出炉的表哥,说起了路上需要注意的事:“舅舅突遭贬斥,一时间恐怕很难适应,老太太又有了春秋,一家子的重担就落在了表哥身上,这时候可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打足了精神啊!”
黄楚凡自从家变后,人一直都是懵着的,本来的官家少爷,只需每日用功读书,为明年的会试做准备。没想到一夕间就成了阶下囚,再出来,生活已经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些天他一直浑浑噩噩的,沈安筠的话像一道惊雷,一下子把他给炸醒了。
他看看突然间衰老的祖母,再看精神不再的父亲,然后是很少出内宅的母亲和妻子,最后是自己那两个还不懂事的儿子。
黄楚凡突然鼻子一酸,对着沈安筠深深一揖:“多谢表妹提醒。”
……
大家重新见了礼,沈安筠拿出准备好的饭食,两家人在这路边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吃了顿送别饭。
临走之前黄元冬对沈胜洲说:“我知妹婿是一片好心,只是我现在是待罪之身,实在不适合找专人护送,妹婿回去时,把那两位壮士带走吧。”
沈胜洲心说还是我闺女想的周到,知道依着这位的性子,是绝对不会同意让人护送的,所以早在找叶易真帮忙的时候,就想到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舅兄误会了,那两位壮士虽和我们认识,却不是我们自己找来的。他们是和我合作的粮店里的人,舅兄也知道,西北虽苦寒,却有着咱们这边没有的一些特产,运过来后价格何止是涨了一两倍!我那合作人看中了其中的商机,正好知道我们要来送行,他第一次派人去西北,想着和官差一起,路上也安全,这才让他们跟我过来的。”
黄元冬就算是再不通庶务,也知道走商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和押解罪犯的人同路,不说晦不晦气,只说被押解的人只能徒步去往押解之地,商人也不可能放弃车马,跟着一起徒步而去。
可是再是常识,谁也没规定走商之人,不能和押解之人同路。
黄元冬是迂腐,却不是不知好歹,对着沈胜洲深深一鞠,沈胜洲赶紧避开:“不敢当舅兄如此大礼,只盼望舅兄好好保重,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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