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那座高墙门前的时候,还不到九点钟。
齐国强在门口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出来一位同志,带着他俩走进了这森然之地。
经过一些繁琐的手续和流程,晓春终于坐在桌子这边,见到了桌子那边的父亲,洪涛。
洪涛瘦了好多,头发也剪短了。
“春,你妈怎么样?还好么?晓东晓辰怎么样了?你呢,毕业了吧?你爷你奶没事吧?”
晓春静静地看着他。
“我爷我奶都好,晓东晓辰也好,不用担心。”
“我妈,在这。”她从口袋里掏出那封信,递给洪涛。
洪涛茫然不解地打开信。
这是几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到家里的人,听到家里的人消息。
他从众人敬仰的厂长,沦落到今天的阶下之囚,心里的悔恨和不甘,是不能说给任何人听的。
自从他出了事,他以为冯霞一定会第一时间来看他,甚至骂他。
但是,并没有。
他以为宋莹真的如她所说,会对他不离不弃。他以为宋莹会把滨城的房子卖了替他还赃款。
但是,并没有。
后来,他知道是冯霞卖掉家里的房子,帮他还清了赃款,他因此而得以从轻处理。他以为家人会来见他。
但是,并没有。
他以为会发生,他希望会发生的种种,都没有发生。
他曾经站在巅峰,最后却跌落谷底。他乘了东风而起,又重归尘埃之下。
冯霞的信,字字泣血。
“往后余生,生生不见。”冯霞信里最后这句话,直直地扎在洪涛的心上,鲜血直流。
他一直隐藏的小声抽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知道,冯霞已经离开了,带着对他的恨离开了。
他的眼泪,洗刷不了他的悔。
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到了后悔。
他不应该被宋莹的话蛊惑,不应该一时猪油蒙了心,不应该背叛自己的妻子和家庭,不应该贪污巨款,去包养一个总说不爱钱的女人。
他有太多的不应该,却没有回头的余地。
晓春看着哭泣的父亲,心里竟然有一种久违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喜悦。
是看到他对冯霞依然在意的喜悦,是看到他悔不当初而痛哭流涕的喜悦。
是的,她替她的妈妈感到喜悦,因为这个男人还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