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馨想了半天也不知话该怎么说,索性先不想了。听悠然说起孟正宇,黄馨连连点头,“宇哥儿是没人疼,连个干净合身内衣都没有,我只能偷偷给他做,这孩子真是个可怜。”
啊?悠然听呆了,有这回事?孟正宇再怎么没人疼没人爱,衣服总不能不够穿吧?孟家没这么穷,各人有各人份例呀。
“那时候你俩都小,一起玩,我就看见了。可怜见,外面衣服还体面,里衣又破又不合身。我倒是背里落了几滴眼泪,又偷偷做了里衣,偷偷给他换上。宇哥儿那会儿才两三岁,穿上衣只会傻傻笑,搂着我脖子亲我,我这心里,真是酸酸。”黄馨忆起往事,还是觉着酸楚。这三太太,虽说不是自己亲生,也不能这么着,连件衣服都不给孩子穿。吃也不心,每每宇哥儿跟阿悠一起玩回来吃东西,宇哥儿都是狼吞虎咽。
悠然闻言也明白了。胡氏对孟正宇从不上心,又不许别人插手,弄得孟正宇小时候连个干净合身里衣都没有,只外面看着还像样子,内里竟是不能看。
怪不得一提及要选个姨娘去照顾孟正宇,他想都不想便说,“我要黄姨娘。”根本没往他亲生姨娘身上想。原来还有这一番渊源。
“亲娘,都不管么?”悠然觉得匪夷所思。胡氏不说她了,丁姨娘竟由着自己亲生子衣食不周?一个府里住着,自己亲生儿子不照管?
“亲娘哪有不想管,”黄馨自己爱女如命,便以为世上人都跟她一样,“怕是你三婶不许她管,你祖母也不许她管,她便不敢管了。”
或许,还因为胡氏厉害,丁姨娘以为过继出去儿子跟自己再无干系?悠然坏心眼想着。若丁姨娘知道孟正宇有一天能摆脱胡氏,能独门独户居住,她当初还会不会不管?
仔细想想,自胡氏被送回泰安后,丁姨娘对孟正宇好像真是关心了许多,只是孟正宇当时已经十几岁,又很执拗,心已经暖不回来了。
“娘给小宇做里衣,做了多久?”悠然颇有些好奇。做一回好人容易,长期做好人就难了。
“一直做呀,直到现。”黄馨不经意说道。“就是咱们外放时候,也着人送回来。”
活雷锋啊,自己娘亲居然是个活雷锋!悠然崇拜眼光看得黄馨都害羞了,“那个,你爹嘴不上说,心里是担心宇哥儿,旁我帮不上忙,给做件衣服又不费事。”
孟老爹何其幸运,不只钟氏对他死心蹋地,黄馨也一是一心一意为他着想,古代男人真是幸福。
“男人都是没良心。”嫣然一脸轻愁和哀怨。她本是来添妆,却是坐着坐着,莫名其妙吐出这么一句。
悠然嘴角抽抽。您可真敢说,“男人都是没良心”,旁人听到耳中,不知以为您有多少个男人呢,要不怎么敢说“都是”。只有自己丈夫一个,就别开口闭口“男人都是如何如何”了,切勿以偏概全。
悠然端着茶杯装傻。嫣然见她不接话茬,眼波流转,轻轻笑道“听说五妹夫是圣上器重,存心攀附人家可是不少,听说程家女孩想许他为妾?”
悠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嫣然见了心中愉悦,微笑着说了几句闲话,高高兴兴走了。唉,自己虽说不顺,悠然也不顺呢。
莫利旁小心翼翼说道“姑娘,程家是有这个意思,我家侯爷可没答应,已命人将程家姑娘送回广宁了。”
悠然调皮笑笑,指着嫣然离去方向,“我骗她。要不她不肯走呀。”
做出一副受伤样子,嫣然便满足了,很离去;比跟她费口舌省事多了。
莫利“扑哧”一声笑了,“真真姑娘兴致越发好了。”
嫣然这样姐妹,远不如水冰心、张憇这样好朋友。水冰心、张憇上门时,都是只有关切,只有浓浓友情,深深祝福。她们两个,一个曾对张并有意,一个曾希望悠然嫁给张令嘉,但此时她们只会一心为悠然高兴,期盼悠然能幸福。
就连欣然这素日娇纵嫡幼女,也是客气又亲热送上幅西洋项链,“知道五姐姐喜欢舶来品,特意给五姐姐留。”连欣然都比嫣然会做人了。
婚期一天天临近。
钟氏将一个小册子交给悠然,含笑道“自己看看吧。”便走了。留下悠然瞅着小册子上春宫图发呆:还是官宦人家呢,这图也太粗糙了吧?也不弄副精致好看。
季筠和钟炜一个推一个,涨红着脸进来,吞吞吐吐道“阿悠,要不嫂子们来给你讲讲吧。”只给这么一副图,阿悠小孩子家家若是看不懂,婚之夜闹了笑话,可不好。
“我有个表妹,婚夜看见男人……身体,吓昏过去了。”季筠汗都下来了,困难说道。
季筠和钟炜一个比一个局促紧张,悠然倒是气定神闲,“嫂子们那儿有没有精致些画?若有就拿过来吧,这副太粗糙了,一点儿不细腻。”什么都看不清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