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筱雨这样直白的质问,邱氏倒是一点都不慌张。
“不就是六万两银子?他要是没娶我,这银子也是拿去喝花酒,或许他花得比这更多。”邱氏梗着脖子回击筱雨:“可不管再怎样,那也是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你这个妹子连亲的都不是,只是个义妹,你哪儿来的权力管我跟包匀清夫妻俩的事情?我提醒你,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邱氏自认为自己一官家千金,嫁给包匀清是下嫁。而筱雨一介商女,攀上包家成了包家的义女,那骨子里不还是商户,是下贱胚子?士农工商,这商排末流,她一商女竟然敢跟她这世家之女叫板,她哪儿来的胆子!
筱雨沉默地看着邱氏。
“怎么?你没话说了?我戳中你痛脚了?你被我说中了反驳不了了?”邱氏迭声逼问,每问一句就朝筱雨逼近一步:“莫要以为你对包家有多重要,不过就是一小小商户,有什么了不去的。义女就是义女,你算什么包家人,敢来问我的事儿!”
邱氏说话十分不客气,睨着筱雨,眼神睥睨。
这让筱雨的心情顿时变得十分糟糕。
目中无人的人她见得多了,但她原本还以为,因着包匀清为邱氏来秦宅大闹的事儿,邱氏回去会好生思索思索她这个义妹在包匀清心中的地位。即便是为了面上好看,她也要顾及一些彼此的面子,对她不会太多失礼。
可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
不,应该说她就没把包家的人放在眼里。
她嫁了包匀清,认为包匀清理所应当一切都听她的安排。她拒绝了包匀清要待她前往平州给包奎堂和耿氏敬茶的要求。她甚至毫不顾忌地从自己夫君的商铺和用以中馈的资金中贪了六万两。而她在发现她这些“罪行”的包家义女面前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
筱雨眼神顿时一黯。
她本不想将包匀清暴怒要与邱氏和离的事情拿出来说,但现在看来,不让邱氏清醒清醒,她是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了。
“东家夫人。”筱雨缓缓开口,语气沉沉:“知道为什么我称呼你为东家夫人,而不是‘嫂子’吗?没错,你现在的确还是东家夫人,可我七哥说过,要和你和离。你们俩不是夫妻只是迟早的事情。你觉得我七哥知道你中饱私囊私下贪了他六万两的银子,他还会回心转意打消和你和离的念头吗?”
邱氏冷哼一声:“你不要拿这个事儿来威胁我。不就六万两吗?等他回来,我跟他认个错就行了。只要我认错,他都能听。我们夫妻俩的事儿,你这个做妹子的又哪里知道。至于你叫我不叫我嫂子,我是无所谓,你又不是他亲妹子,我哪会在意你。”
邱氏绕着筱雨走了一圈儿,轻蔑地道:“还有,这锦绣庄是他的商铺,那就是我们的商铺,是我们夫妻俩的。你一外人,也好意思喧宾夺主。果真是没见识。”
鸣翠在一边听得直皱眉头。
她是包家丫鬟出身,对包家的情况十分了解。包匀清上面六个哥哥当中,属四少夫人的性子和这位七少夫人的性子相近。四少夫人娘家那么厉害她都不能越过夫人耿氏在包家横着走,耿氏对姑娘也多有尊重,这七少夫人竟对姑娘如此无礼……
即便是拖到少爷从平州回来,以夫人的性子,想必也是会支持少爷和邱氏和离的。
“锦绣庄是七哥的商铺没错,但不是你们的商铺。”筱雨冷凛着声音道:“那是包家的商铺,不是你们夫妻俩的。七哥去平州前将家宅和商铺都暂时交托给我管理,那我就不是外人。我来这儿不是喧宾夺主,你在这儿才是喧宾夺主。说我没见识,东家夫人倒不如先去问问,到底是谁没见识。你伙同邱家私吞包家资金钱财,即便七哥不在,我这个包家义女也可以代表包家,前往官衙告你们的罪。东家夫人对我还是放尊重一点,惹恼了我,我不在乎把事情闹大。反正我一介商户,也没什么可怕的。倒是邱家,若因为此事而名声扫地,值还是不值,东家夫人心里应当有个掂量。”
筱雨把话放在这儿,转身招呼小游的爹游管事,让他在一刻钟内将各位管事的账册都送过来。
“有推辞不给的,有借口要找一找才能拿出来的,你也不必等着。”筱雨道:“将这些管事的人的名字记下来,报给我知道就行了。”
游管事答应了一声,匆匆照办。
筱雨斜目看着邱氏:“生意场上的事,东家夫人应该也是不懂的,就不要在这儿杵着了。邱管事,我会给他一个十分妥当的结局。”
邱氏咬着牙,见筱雨抬步要回房,她也赶紧要跟上。
鸣翠知道筱雨不想同邱氏说话,忙上前拦她。
“七少夫人。”鸣翠张开双臂挡在邱氏跟前道:“我家姑娘对七少夫人说的话已经是十分客气了,若非看在少爷的面上,姑娘让人将七少夫人轰出门去也是有可能的。姑娘说到做到,七少夫人要是再继续闹下去,保不准姑娘真的会去官衙状告邱家。”
“贱蹄子,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邱氏扬手想要给鸣翠一个巴掌,鸣翠闪身躲过。
她眼里也多了些阴郁。
“七少夫人,虽然我以前是包家的丫鬟,是姑娘的贴身侍婢,但如今姑娘已返还给我了卖身契,我已不是奴籍而是良民。七少夫人要是动手打我,我倒是可以忍受,不过依我家姑娘的脾气,她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到时候再状告七少夫人一个殴打良民的罪,七少夫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鸣翠在筱雨身边跟了这么长时间,性子已经磨得和她极为相近。再加上她嫁给了扈三弯,学了三弯几分毒舌,说起话来也能直刺人心了。
邱氏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这手就举得高高的,落也不是,收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