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这位国公府千金对自家王爷的心思,韦靖硬着头皮上前劝道“还请苏姑娘借个道,我们王爷仍带伤在身,需回府休养了。”
“王爷……”苏取眉尾音有如孤弦在颤,惹人心怜“下月便是娘娘忌辰,臣女请了玉清寺的宏禧大师给娘娘做佛事平不宁,王爷若得空,可在府中为娘娘手抄一卷地藏经,臣女着人取了去。”
韦靖忙制止道“苏姑娘可莫要再说了,娘娘随葬先帝爷,那可是天大的荣幸,哪有不宁的说头?若给人听了这话去,苏姑娘可落不着好。”
苏取眉瞧着仍不愿让,好在她身边跟着的丫鬟知晓事情轻重,跟着半拉半劝地扯开了。
这期间景昭坐在骄撵上,就连身形,都不曾动过。
待骄仪重新抬动后,苏取眉立于原地盯住景昭渐远的背景,半个人都如同痴了一般,久久才眨了回眼。
而彼时已随着回到陈府的沃檀,正跟胡飘飘一起猫在窝廊角下,边啃糍耙边扯淡。
再是话不投机,她们也只有彼此为伴,俩人又还都不是能耐得住的,出入几趟后,又还是贴一道闲聊来了。
胡飘飘对沃檀进宫的见闻听得津津有味,她虽然没进得了宫,对八卦闲私却灵通得很。
比如陈宝筝之所以对苏取眉有敌意,是因为淑妃曾想把这个嫡亲外甥女指给太子。
但一则,苏取眉比太子要大上两岁,二则太子妃这么重要的位置,如果给了淑妃娘家人,别说皇后了,就是皇上也不会肯点头。
毕竟再是千千万万的抬爱和宠幸,也敌不过皇权的顾虑。
沃檀咬了口糍粑里的红糖心,呼呼烫着嘴问“可当太子的,是淑妃儿子。”
“因为大邱皇室立储的规矩,是选贤不选嫡。”胡飘飘哂笑了下“说起来也有意思,老皇帝是先太后嫡子,他争太子位时倚仗最大的就是他那嫡出身份,而到了自个儿要立储的时候,就不理嫡子了。”
正午的太阳斜了过来,沃檀抬手搭在眉上挡了挡,又听胡飘飘问“你还记不记得昨儿那个九王爷?”
“记得,我今天还碰到他驾仪了。”
胡飘飘又问“看清楚长什么模样没有?”
“没看清,”沃檀向避光的檐下走去,顺嘴反问胡飘飘“你没见过?”
“他病病歪歪整天在府里深居简出的,听说连宫里的宴会都极少参加,我打哪儿看去?”胡飘飘乜着腰肢跟在沃檀后头“不过昨儿你去煎药的时候,我在厅里倒是远远儿地打了一眼,看那身形轮廓,还是不负坊间美名的。”
“比我阿兄好看?”沃檀冷不丁反问了这么句。
胡飘飘霎时瞪住沃檀,见她正咂着滴在指弯上的一点糖渍,抬头看人时,眼里挟着憨纯的恶意。
想起被讹的灵芝,胡飘飘狠狠剐了沃一眼“怎么着,是想打架不成?”
沃檀对不认识人的私事不感兴趣,她起身往厨间走,想问问厨娘这糍耙能不能给她揣两个回家,也给病秧子尝尝。
胡飘飘左右没地方去,嘴皮子也闲不下来,就跟在她后头咻咻叨叨“说起来那九王爷也是个背时的主,有贤名有声望还得他爹喜欢,刚出生他爹就生了废太子的心思。偏偏他身子不行,否则早坐金銮殿了。”
九王爷的生母是前贵妃,当今天子可能是对这个头衔有什么难以消解的恨意,再宠爱淑妃却也不肯晋她当贵妃。所以立淑妃之子为储这事,或许也是种补偿的做法。
“唉对了,”胡飘飘撞了撞沃檀肩榜“寻春阁来了个新的小倌,名唤玉玉公子的,听说与九王爷生得极像,改天去光顾一把?”
“我没钱,你请我就去。”沃檀懒懒地应了她一句,径直走进厨间。
自打上回在陈宝筝房里露了身手后,如今她们俩护从有点人见人怕的意思,厨娘不敢得罪,便把恰好多做的一碟子糍耙包了递来。
沃檀接过道了声谢,转身之际听见拔剑声并着有人尖叫一句“哎哟小心——”
寸指之间,滚烫的一盅汤羹泼在了沃檀鞋面上,烫得她直跳脚。
原是有个婆子端着托盘进来时,脚下打滑不小心手舞足蹈几下,而习武之人向来对身后动静至为敏感,胡飘飘当即条件反射地抽了剑,更把那刚站稳的婆子吓得一个激灵,失手便把托盘给打翻在地。
这下看沃檀伤着了,而胡飘飘的剑还锃亮地指着自己,那波子应是吓得狠了,当即跪下来啪啪地抽自己嘴巴子“女侠饶命!老货我真不是故意的,您二位可千万饶我一命啊!”
“嘶……”沃檀金鸡独立跳着,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雪雪呼痛。
胡飘飘收起剑,皱着眉提醒道“以后别在我们背后舞手动脚,走路发声进屋敲门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