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试一试,如何知晓呢?”杨门主低头抚着袖襕,言辞轻缓道“本座瞧着,檀儿是个机敏孩子,未尝办不成这事。况且,本座也没说让她一个人去,你作甚急成这样?”
她全程未看沃南一眼,声音也低哑得仿佛没什么力气,但沃南的脉搏,已然跳得快到不像话。
门主之令,不容置喙。
沃檀偏头想了一阵,未几睁着乌溜溜的眼“门主放心,我本就预备要杀那劳什子王爷,自然也会将卢小郎君给救回来!”
看小姑娘凶气逼人,恨不得就地歃血的模样,杨门主亲切地笑了笑,眼角下的纹路皱起,丝丝缕缕。
殿室一旁,沃南脊背僵得厉害,他心知,这事彻底没得转圜了。
自殿室出来,沃南数度欲言又止,最终在胞妹清清亮亮一双眼的注视之下,长长叹了口气“量力而行,不可拼命。”
沃檀清脆地应了一声,问他“阿兄,门主说六幺门的人随我调动,是真的吗?”
沃南掏出块枣木令牌,递了过去。
沃檀立时认出这是三元令,可号堂主以下的门人,而若分堂堂主执之,甚至可命其它堂主。
这样有份量的令牌,却在她阿兄手中。
“阿兄,门主这么信你,你往后真要接她的班,做六幺门门主么?”忧心过后,沃檀又费解地问“还有,门主既然是旧朝公主,那咱们到底是要帮那东宫太子,还是要光复旧朝?”
“这些不是你该管的事。”沃南拢起眉头“王府守备森严,你拿准了再去,莫要轻举妄动。”
沃檀挤皱鼻尖“知道啦。”
她欲走,又被沃南唤住“还有一件事,你许不知。”
“什么?”
“那九王爷身怀武功,且身手,不一定在你之下。”
……
离了六幺门,沃檀散漫地在外头游荡了好几个时辰,待天色乌黑下来,才回了东关街。
阿兄给她踅摸了新的住处,不搬不行。
东关街比往常要静。
许是被白日里的动静给吓着了,平日里这个时辰,还有人家会领小伢儿出来吹吹过堂风,眼下却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意思。
确认四下无人后,沃檀偷摸潜回自己家。
院里打斗过的痕迹明显,葡萄架都被折腾塌了,好些葡萄皮开肉绽,被踩出紫红的汁水来。
屋里头倒是没被糟践过,被褥平平整整,两个枕头摆在一起,桌上的杯子里头,还有她喝剩的那半杯荔枝饮子。
沃檀没精打采地打开箱笼,本想拾掇衣裳的,却入目就是几件男女衣衫交叠在一处,看着堵心不已。
算了,买新的就是!
“啪”地摔上箱笼盖,闻着空气中余留的墨砚味儿,沃檀唇线绷紧。
什么混蛋根子,竟敢拿她当猴耍。是她错待了他,早知他是什么王爷,定拿药生腌了他!
……
相近时辰,王府。
满室药香,焦苦浓郁。
治伤加解毒,敷完最后一轮药后,吕大夫这才抹了抹额上的汗,低声嘱咐道“王爷需得静心修养,少思少虑,好生歇息。”
景昭掩着唇咳了几声,喑着嗓子道声谢“辛苦吕老。”
吕大夫收拾好诊箱后,悄着声息退出寝殿。
出殿门时,老大夫还不忘提醒守在外头的二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王爷此刻需静养。”
韦靖心结郁郁,不由发起牢骚“你说王爷怎么、怎能和那女杀手……”
原本听手下说王爷曾主动勾引那女杀手时,他还半点不肯信,可经了白天的事,要还不肯认清事实,那他就真是蠢出了鬼。
“男欢女爱,不是很正常么?”万里口中嚼着片叶子,语气比韦靖平静多了。
“可这太荒唐了!”韦靖压着嗓子道“我原以为王爷不近女色,是对儿女私情毫无兴趣。可王爷既有那份心,苏姑娘好歹是高门贵女,哪里不比那女杀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