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一听要派教习嬷嬷来,不由一阵焦躁。
前世她刚做秦王妃的时候,被李贤妃派来的嬷嬷折磨得够呛,后来当了皇后住在宫里,规矩更是多如牛毛,不得不在先生的教导下,翻看历任皇后本纪,学着她们如何以身作则,又是如何治理后宫,努力成为一个端庄优雅、贤良淑德的皇后。
可这些都不是她。
她过得并不开心。
长宁声音几近哀求,“阿宁会听话的,能不能不要教习嬷嬷?阿宁继续上学,保证不会再惹是生非……”
“阿宁!”沈氏杏眸一瞪,“你是郡主,是太子的女儿,要懂礼数守规矩,你皇爷爷是宠爱你,可他不能护你一世,将来你也要议亲嫁人,早日熟悉规矩是好事。”
长宁清灵的瞳眸渐渐暗淡。
见长宁闷闷不乐,沈氏又斥了一句:“难不成,你想在太学和那些郎君们一直学到出相入仕吗?”
长宁下意识回嘴:“有何不可?”
她前世便是大魏的女将军,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好不快活,没道理这一世要和闺阁少女们一般在家绣花等着嫁人。
更何况,她不愿嫁人。
前世失败的婚姻,有过一次便够了,她知道自己的性子旁人接受不来,多会嫌她粗鲁不够温婉识趣,这辈子也不想去祸害谁,免得又不知不觉成了第三者,平白惹人厌弃。
沈氏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长宁心中真的这般想,她顿了一下,面上闪过挣扎之色。
终究是狠下心,“听话,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阿娘……”
长宁还想做最后的抵抗,可眼中所见只是沈氏拂袖离去的背影。
沈氏心中同样一阵酸痛。
她也想让长宁平安快乐的长大,奈何生在帝王家,地位、权力、尊荣、每一样都排在血缘之前。
如今建昭帝只是病着,李皇后就敢把持朝局,朝廷四处暗流涌动,东宫但凡惹出一星半点动静,形势就会对太子大大不利。
她要尽可能避免任何一处出岔子。
沈氏陷入愁思,腹部开始隐隐作痛,胃里一阵翻涌,忙扶着廊柱,对着花丛便干呕起来。
沈妈妈眼疾手快,及时搀住沈氏的胳膊。
沈氏捏着帕子吐完,忙不迭四下张望。
沈妈妈压低声音,宽慰道:“娘娘放心,这附近没有旁人。”
沈氏拍拍胸脯,“没有旁人就好,这事儿一定要瞒住。”
沈氏本就是大宅子里养出的女人,全无心机是不可能的,比起后宅女人,后宫女人之间的斗争只会更凶残更激烈。她外表虽温婉柔弱,心中警惕却不减丝毫。
荣国公夫人暴毙绝不是意外。
她在听闻消息后,便知皇后此举是杀鸡儆猴,可也让沈氏心中起了疑窦:荣国公有意与东宫结亲,此事也算绝密,皇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紧接着,她便知晓赏菊宴上,荣国公夫人离开前,见过太子妃李姿。
前后一联系,沈氏对李姿更是警惕,或者说,是对整个陇西李氏。
沈氏眉心蹙起。
近日她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强烈,一种山雨欲来的飘摇动荡笼罩心头,压得她夜不能寐。
现下,她能做的,就是为长宁和腹中孩儿铺路,力保她们后生富贵平安……
此时,朝堂之上,一阵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