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未见到时,她似乎便先入为主给那个孩子贴上了标签。
罢了,杂念扰人心,不如直接见见。
荪歌穿过热闹嘈杂,川流不息的长街,拐进一小巷。
巷子边,生长着一棵年岁久远但依旧生机勃勃的银杏树,枝繁叶茂交错生长,为这盛夏留出一片阴凉。
风中,时有朗朗读书声传来,清脆响亮,与这历久弥坚的老银杏树相得益彰。
是传承,也是希望。
「人之情各有所蔽,故不能适道,大率患在于自私而用智……」…。
荪歌顿足,静静的听着。
这是程颢答张载所问「定性未能不动,犹累外物,何如?」而作的《定性书》。
所谓定者,动亦定,静亦定;无将迎,无内外。
自私为私情所累,必不能澄澈清明而廓然大公。
自幼习《定性书》,却走向了与圣贤截然相反的道路。
可恨,也可惜。
荪歌叹了口气,顺着读书声不断朝着巷子深处走
去。
长巷虽深,却不寂寥阴森,反而自带一股生气。
想来是这私塾之中,无数稚子少年那颗尚且未曾被世俗名利现实沾染的热血让这深巷生机盎然。
轻叩门扉,门应声而开。
荪歌点头微笑示意,踏过青石板,站在李子树边,隔着木杆支起的窗户,远远的看着私塾中正被夫子提问的小少年。
身着蓝衫,头戴方正巾帽,脊背笔直,正襟危坐,已初见文人的气度与风华。
「天地之心,以万物之心为心。」
年纪小小的少年郎,神情郑重肃穆,沉思过后,斩钉截铁道。
荪歌讶然,心中疑惑更盛。
这话颇有横渠四句的韵味。
「秦家大郎,甚好,甚好。」
年迈的夫子摸着胡子,赞赏有加。
秦家大郎,便是她要寻的人。
面对赞赏,少年郎依旧谦逊有礼。
荪歌带着不解,离开院落,站在私塾的大门外,静待授课结束。
「为何读书?」
荪歌拦着少年郎,蓦地开口。
「夫子曾言,读书可识天地之大,晓古今之变,通处事之理。」
「但我想科举入仕。」少年郎微微蹙眉,后退一步,耐着性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