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瑟瑟?”
他乖巧怜人地瞅着她,捋起的额发有些汗浸的濡湿,一双小扇子似的眼睫在水汽的莹润下,显得格外深沉幽亮。
锦瑟眼帘下垂了些许,给了他一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别以为你变脸变得快,我就不知道你吓人家了。
只是未等她开口,话头便被抢了去,先发制人地控诉。
“难不成瑟瑟以为是我吓唬了他?”他起身从桌上下来,步步朝着锦瑟逼近,眉头轻蹙。
“在瑟瑟眼里,难道我就是如此斤斤计较的人吗?”
他哀怨地抿了抿唇,伸手缠绕住锦瑟肩颈处的一缕长发,像是百转千回的万般心思,猜不透看不明。
叫人无奈又舍不得戳穿他那些小心思。
“瞧瞧,你这才与他相处多久,就不肯信我了,若是再让你与他多待一会儿,是不是就要被勾了魂去,再不肯理我了?”
锦瑟:“怎会,珠玉在前,我又怎么去瞧那鱼目。”憋笑。
“是吗?”眉头一松,眼中多了些许抑制不住的雀跃与柔软,他唇角上扬。
可嘴里依旧得理不饶人,娇的发痴。
“光说两句谁不会,就好比那纸上画饼,瞧着真切,却是镜花水月的虚幻,一点都不实际。”
锦瑟已经猜到他想做什么了,但还是故意应承他。
“那该如何?”
他的脸凑了过来,暗示性十足。
锦瑟故作不知,“嗯?”了一声。
“这里。”手指点了点右脸,他凑的越发近了,让锦瑟揣着明白装糊涂都不成。
正在锦瑟想亲一下安抚他那脆弱容易受伤的心灵时,外面传来琵琶曲乐的管弦丝竹声。
紧随其后的歌声,新意独特。
[我叫长安,你叫故里,世人笑说长安归故里,我痴痴等你…。]
锦瑟一抬手,用力推开了眼前越凑越近的脸庞,表情严肃地走到门口处。
推开厢房门的同时,也捡起地上折扇遮面。
那嗓音,虽然有几分曲调的修饰,但还是被她听出了原本的声线。
肖白莲!
她竟真是如玉坊的当红花魁。
想到先前那小倌说的,这位花魁不仅喜欢戴着珠链面纱遮住下半张脸,说什么若隐若现才最吸引人。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自己来的如玉坊,跟老鸨签下了什么卖艺不卖身的契约。
平日里看着好人做派,背地里却不把人当人看。
服侍她的小女童不小心打翻了她的胭脂,虽然当时说着没事,让小女童不要紧张担心,可没过几天,那小女童就出现在了低等客人的床榻上。
那些低等客人十分变态,没几天,那小女童就受不住病死掉了。
可惜的是,因为她总是能谱出许多独特的曲子给如玉坊敛财,所以老鸨把她当摇钱树一样珍惜圈养着,她说一,没人敢说二。
楼里所有的人几乎都要看她的脸色行事。
而小倌之所以敢跟锦瑟说这些话,除了醉酒的缘故,还是因为那小女童是他同母异父的妹妹。
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小倌也是偶然意外得知,却也没去认亲。
流落如此烟花之地,亲情什么的,只会是对彼此的牵绊和束缚。
可当妹妹真的死了,他又心底空落落的,仿佛豁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偏偏无处述说,只能压抑在心底。
直到锦瑟的有意诱导,让他再也无法忍耐地全说了出来。
虽然过后就因为醉意而忘的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