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你看如何是好?”张守约随口问着。
王中正宣旨之事与他无关,职位已定,赏赐已收,用不着旁听、旁观。他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他在秦州城中的私宅休息,顺便等人上门拜访恭贺。等向宝要走了,他再出来做个交接。张守约也准备这么做,只是他与王中正一路同行而来,在告辞前,还要先问上一句比较有礼。
“钤辖请自便。”王中正知情识趣的回了一句,又抬眼看着衙门前的拥挤的人群。
他代表天子而来,自是要在州衙大堂上宣诏。就算李师中在大堂中审案,也要给他腾出地方来,何况是在二堂。
王中正命人托着用明黄绸缎盖起的圣旨,随即便举步前行。他手下的从人连忙上前驱赶人群,为他开路,直奔州衙而去。
杨英快步走进王韶的官厅中。厅中王韶和高遵裕对坐着,在他们中间摆了一张棋盘,黑子白子占满了棋盘,已经终局的模样。而韩冈同样也在厅中,就坐在棋盘横头,正在为他们数子。
听到杨英进门的动静,高遵裕低头看着棋盘,口中则问道:“二堂那边的情况如何?”
由于窦解是官身,又牵涉到窦舜卿这位高官,故而此案并没有大堂上公审,而是改在在二堂审讯。
王韶和高遵裕他们都不是秦州的官员,而是秦凤路经略司的属官。李师中审案,是以秦州知州的身份去审,而不是以经略安抚使的身份去审。王、高二位,以及韩冈都没有插话的余地,连旁听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派着手下人去二堂打听。
杨英站定打躬,而后说道:“窦七衙内倒是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他手下的钱五和李铁臂等人身上,但被传上堂的钱五等人都说一切皆是窦七衙内亲手做得,包括奸杀案,都是窦解一人所为。”
高遵裕听着奇怪,跟着窦解的那些地痞无赖怎么有这等胆量指控窦解,窦舜卿还好好的做着他的兵马副总管呢。他疑惑的问韩冈:“玉昆,你昨夜是不是去大狱里跟他们说了什么?”
韩冈摇摇头:“没有,下官如何瞒着李经略和窦观察的耳目进大狱里去?”
但高遵裕还有几分不信的样子,韩冈看得苦笑不已。心道日后阴谋诡计还是少用为妙,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要好好保持才行。
王韶在旁帮韩冈说了两句,“这世上还是聪明人居多,谁都能能看得出,眼下的情况帮窦解说话,就是在自己脖子上套绳结。无论钱五还是李铁臂,他们只是一群狐朋狗友,不会为窦解两肋插刀。”他说着又对杨英道,“你再去二堂打探,有什么新的进展,就回来报告。”
“诺。”杨英唱了喏,便转身出去了。
“玉昆……”王韶将棋子一个个收回棋盒,同时问道:“王启年的遗孀现在如何了?”
“机宜放心。王阿柳看似甚重,其实只是皮肉伤,有仇老关照,当不日即可痊愈,王家的一对儿女也没有大碍。”
韩冈说得欣慰,他的这番计划并没有伤害到人命,让他心中感到很轻松。韩冈不介意杀人,他杀得人也多了,但用无辜者的性命却陷害敌人,他却是不愿去做的。
虽然王阿柳未死,她的儿女也安然无恙,但窦解夜入人家的罪名洗不脱的。而他逼问王阿柳,等于是对流言不打自招,将他过去罪行全都带出来了。当窦解被拘押到衙门消息在秦州城中传播开,第二天一早,就拥了几百人来州衙递冤状,现在州衙外面围着数百百姓,都是他的苦主。
“不知窦舜卿会怎么做?”高遵裕跟着王韶一起收拾起棋子,同样随口问着,“他总不会眼睁睁看着孙子去死,自家还要被牵连进去。”
“今早城门刚开,就有人看见有两个窦舜卿的门客带着三四匹马赶出城去了,大概是想找韩琦帮忙。”王韶说道。
“恐怕是远水救不了近渴。”韩冈笑得讥讽,“王启年被杖死的这一桩公案肯定会把窦舜卿拖下水,天子那一关他不好过。”
王韶和高遵裕正要重开棋局,杨英这时又急匆匆的走了回来,向着韩冈三人禀报道:“机宜、提举、抚勾,天使来了,要三位去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