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名轩里丫鬟婆子都觉得今日自家主子好似转了性,主动邀了儿媳妇前来看花样子不说,还叫陪着一起用了早膳。
二夫人夹起一块双萃豆糕放进玉珠碗里,见她吃得香甜,很有福气的样子,心里看着越发喜欢。
她愁得发慌,这日子好不容易才太平几天,怎么又出了这档子事,总是不能安生。
儿女都是债,这事总归是自己儿子的不是,二夫人暗暗思量,快刀斩乱麻,不能由着舒儿胡闹!
可她又一向做不得儿子的主,那就得从周家那小子下手,让他早日知难而退,少缠着儿子!
她略想了想,在给儿媳妇夹第四块双萃豆糕的时候说:“玉珠啊,外头日头正好,不如你陪我去串串亲戚吧。”
玉珠的脸被豆糕撑得像个热包子,连忙点了点头,“儿媳换身衣裳陪婆母去。”
二夫人笑容温和地拉着她的手,十分亲近的说:“好孩子,你跟妍儿、舒儿一般叫我母亲吧。”
玉珠今日连连受宠若惊,最开始婆母不乐意见她,后来好了些但也是淡淡的,现下突然近亲了让她有些不适应,但终究是好事。
她嫣然一笑叫了一声“母亲”,二夫人便欢喜地把她搂在了怀里,又吩咐身边伺候的人说:“快,打开我的首饰匣子挑些好的,给少夫人装扮。”
二夫人到底是出身大家世族又得夫君宠爱多年,首饰匣子里的钗环珠宝极是贵重。从里边随便挑出一样来,都够外头的普通人家吃上半辈子。
梳头娘子过来,把玉珠的头发散开重新替她绾了个华丽的惊鸿髻。
二夫人又亲自从匣子里挑了一对金累丝镶宝石蝶恋花簪,一对兰花蕾形羊脂玉耳环,一对玲珑翡翠玉的手镯给玉珠戴上。尤嫌不足的挑了一支红翡双喜宝珠步摇,簪在她发髻上。
玉珠只觉得满头的珠翠压得她脖子痛,对着菱花镜照了照,只见镜中的自己真真是富贵无比,这身行头便是入宫见贵人也撑得住场子。
“母亲,这么打扮是不是太过隆重了?”她扶着沉重的头,不好意思地说。
“不算隆重。”二夫人说着,拎起一条赤金宝石串珠戴在玉珠白皙细腻的脖颈上。“年纪轻轻的就是要多打扮才好。”
脖子被那珠串一坠,只觉得头上更沉了。
二夫人又从橱子里寻了一件芙蓉色百花穿蝶银线凤尾裙,让她换上。
玉珠顶着一脑袋珠翠,换了那件一瞧便价值不菲的衫裙,只觉得自己像个行走的大金元宝。
二夫人瞧了不禁眼前一亮,“哎呀,这般打扮真真是十分好看。”
满屋子的丫鬟仆妇连连点头,少夫人年纪轻,素日里淡妆素裹并不很张扬,这般盛装竟是比寻常时候美上好几倍。
这些个金玉堆砌太多,年轻女子难免撑不住显得俗气,但穿在少夫人身上很合宜,瞧着越发显得人明眸皓齿熠熠生辉。
从前只觉得她有几分姿色,现在当真是个娇而不妖、艳而不俗,花颜月貌的一个大美人。
二夫人也换了身衣裳衫裙,眉开眼笑的带着很能充门面的儿媳妇出了门。kanshu五
玉珠端坐在马车里,手上被塞了一把织金美人象牙柄团扇。她早听闻婆母出身高贵,家里是世家大族,不曾想回趟娘家要这般隆重,也不知这位舅公是何等样人。
她心里只以为是要去给刚得了小孙女,往侯府送喜蛋的舅公家庆贺,却不想马车七拐八绕的到了西城塘子巷。一下车便见一处三进带后花园的院子,门匾上书两个大字——周府!
莫不是这位舅公碰巧也姓周?可这府邸瞧着跟陶府差不多大小,在京中算个中等宅院,豪门勋贵大约不会住这样的府邸。
身边的丫鬟递了拜帖进去,不多会工夫,就见一对夫妻迎了出来。
那妇人生得端正亲和,却活活吓了玉珠一跳,这……这是周承运的亲娘!
她身边夫婿瞧着比她要小上几岁,看着很是年轻,五官依稀能瞧出跟周承运相似,但气韵却是大大的不同。
周承运健康明朗五官偏硬,似天边朝阳。他父亲却是温文尔雅、清新俊逸,一派文人风骨,如明月高悬。
周承运已然是男子里生得不错的,可跟他父亲一比,算是有些糟蹋了这般好的遗传种子。
玉珠觉得自己大约久病成医,脸皮渐厚了,虽则还是面颊一热,却也不似从前那般撑不下去,握着手里的扇子规规矩矩的福了一礼。
周夫人见了她面色一僵,转而又从善如流的去迎接二夫人。
“贵客来访,有失远迎了。”
“亲家嫂子这是哪里话,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