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梦鸿坐在了床畔,指尖轻轻抚了下他曾躺卧过的那爿床单,最后站了起来,提了箱子下楼。
士兵在庭院里等着她。开车送她去了顾家。
……
顾长钧此前应该是给家里打过电话的。
萧梦鸿到的时候,看到顾太太坐在那里出着神,眼睛微微红肿,手里紧紧攥着串被摸的滑光水溜的佛珠。攥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
不知道顾长钧和顾太太是否从说了什么。顾太太看到她的时候,神色虽然依旧冷淡,但已经看不到萧梦鸿从前习以为常的那种厌恶了。
&ldo;你到了。&rdo;她声音平平地道,&ldo;晚上住下吧。&rdo;
她面前的客厅的地上摆着大小的箱子,敞开的箱盖里露出里面装着的衣物和预备带走的其余杂件。几扇房间的门开着。顾荣指挥着下人们进进出出,脚步匆忙,但并不显乱。
顾荣抱了顾彦宗的遗像出来。顾太太接过,小心翼翼地用绵纸包好,平放在一只箱子里。
顾诗华牵着宪儿的手从楼上下来。宪儿看到萧梦鸿,面露喜色,跑了过来。
顾诗华也到了近前。顾太太问她:&ldo;东西都收拾好了?&rdo;
顾诗华嗯了声。
明天,顾诗华将随顾太太和萧梦鸿离开。而顾家的其余人里,大姐夫是交通部高官,国府迁都,他自然要举家随政府西迁。何静荣是中央银行经理,中央银行迁走,正在转运金库,他也跟迁。
剩下顾簪缨和彭思汉夫妇,经过商议后,两人最后决定留下,随大学西迁。
彭思汉有许多的珍贵藏书及甲骨,这几天,夫妇俩忙着全部打包装箱运走,部分极其珍贵的捐赠给了博物院,到时候,军队将会押解博物院的藏品随同国府一道西迁。
……
&ldo;妈妈,我们走了,剩爸爸一个人,我担心他。我不想走。&rdo;
宪儿这几天也仿佛明白了什么,轻声说道,目光有些忧伤。
萧梦鸿忍住心里涌出的伤感,抱住儿子低声道:&ldo;爸爸希望我们走。我们听他的。等他打了胜仗,我们再回来和他相聚。&rdo;
宪儿似懂非懂,沉默了下来。
顾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
顾诗华站一旁,看一眼顾太太,又看了眼萧梦鸿,面露犹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忽然这时,庭院里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踩地声。萧梦鸿扭头,意外地看到顾云岫来了,身后跟着个提着箱子的丫头个丫头躲躲闪闪,脸上带着惊慌之色。顾云岫自己的头发凌乱,妆面糊了,眼睛红通通的,仿佛刚哭过似的,模样看起来很狼狈,与平时总以精心打扮示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ldo;妈!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美国了!何家我是待不下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rdo;
顾云岫一进来,就一头扑到顾太太的怀里,咬牙切齿地道。
顾太太吃了一惊。
&ldo;出什么事了,三姐?&rdo;顾诗华问道。
顾云岫用手帕吸了吸鼻子,哇的一声痛哭了出来。
顾太太见她不说,心知情况不对,厉声催问边上跟过来的何家丫头。那个丫头吞吞吐吐,终于说了个大概。原来竟是何静荣在外面养了个儿子,都已经一岁多了,平时瞒的密不透风,连家里的父母也不知道。就在刚才,竟然有个辱母样子的妇人抱着那孩子找上了何家的门,说这是何静荣的儿子,那个女人生了这孩子后不久就病死了,何静荣雇她养着这孩子。这两天她没见何静荣来,自己实在心急火燎要回老家,就把孩子抱过来还给何家人。说完把孩子往桌上一放,就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何家父母和顾云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