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柔并不坐,只在一排排的药架,药柜前停留,驻足。偶尔拿起药根凑到鼻下嗅嗅。
“哥,这些药都坏了。”
“是吗?”
“我拿出去晾一下吧。”
“不用,放着吧,反正也用不着。”
萧遥喝着酒,目光定在紧闭的窗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这次回来,似乎有些变化,连他一向勤于打理的药房也不管了,毕竟平日他打理这里也不是为了有用的。
萧柔走过去,将窗子打开,窗上积落的尘土在暖暖的阳光里跳跃。
临冬了,阳光微暖而不烈,打在萧柔身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萧遥一扫近来的沉闷,笑道:“好久没见你了,忙什么呢?”
萧柔讶然,“爹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难道你嫁人去了?”
“前些日子,无名堂不太平,宋大哥找我帮忙,现在无名堂的产业已被宋大哥分割了,魔窟山上已经没有无名堂了,只有天下第一斧的天下第一庄,钟楼早在一年前从无名堂分割了出去,由翩翩公子掌管。哥哥,已经两年了。”
“哦。”神情并无意外,“比我想象的快了很多。”
“哥哥,何出此言?”
“早点抽身不是更好,宋清总该给冷冰艳一个交代的。”
萧柔失神,抚着剑,喃喃道:“我以为宋大哥是离不开江湖的。”
“恰恰相反,宋清是不属于江湖的,他早晚会死在别人的恩怨里,不管他有多强。世人都知宋清为了冷冰艳牺牲抛弃,有谁知道冷冰艳也是为宋清……”
一旁的萧柔没有应话,那黯然神色令萧遥心中一痛,“萧柔,放下吧,最起码要试着放下,宋清的事你还是别管了,不要管他的死活,不可能的事,不要耗费自己的心血。”
萧柔凄苦一笑,“为什么要放下……”
哥哥要她放下,爹爹从不逼她,然而每日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不也是爹爹的意思,外面的流言蜚语,她不是不知,只是,万般不由心啊。
“我没有奢求,没有要和宋大哥在一起,只是这样……为什么不可以……”
萧遥再没有言语,浅语,“那你呢?”
“什么?”
“只要你愿意,哥愿意帮你,离了这江湖,萧家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何必荒废了自己的日子。”
萧柔摇头笑着,“萧柔知道,哥哥是一心为萧柔,然而萧家是应该存在的,而且这也是萧柔想做的事,从一开始就没有人强迫我,爹爹为的也不是萧家的声名地位,只是尽力改变我们所能改变的,哥哥,你是明白的。”
萧遥笑了笑,“真拿你没有办法。”
无名堂散了,那舞衣呢……难道在扬州时,她已是孤身一人……
而宋清从未提起,萧遥暗暗咬牙。
天下第一斧,年过三十,无妻无妾,爹爹早已惨死在自己设计的机关之下,从不性格孤僻霸道,从不出山,为宋清修筑无名堂已是意外,为宋清所用更是令人吃惊。然而两年前世人的吃惊似乎都有了答案。
天下第一斧背叛了无名堂。
背叛!
天下第一斧站在魔窟山顶,俯视山间亭台。
坚毅的薄唇渗出鲜红的血,恨意的血。
背叛!背叛!因那个女人的背叛,让他的一生背上了背叛的罪名!烫上了背叛的烙印。
宋清倒下时,是看着他的,然眼神平静,丝毫没有寻求答案的意思,纵然宋清质问,天下第一斧又是否能解释,解释什么?明明是他的背叛,是她加在他身上的背叛!
在冷冰艳挡在宋清前面的那一刻,天下第一斧朗声长笑,惨烈的笑声久久不息,对峙的双方皆被他的笑声吓到,唯有她一声一声的唤,“阿斧!阿斧!”
只是他再也听不见,他的笑声震聋了自己的耳朵。
伸手探向“笑九泉”,这是无名堂的最后一道机关,不在机关图内,纵然她偷去机关图也不知这一道机关,只道他累了,想要抓住扶手。
然宋清知道,知道天下第一斧的父亲就是死在这道机关下,丧心病狂的要全世界的人一起陪葬,天下第一斧是在母亲的尸体下存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