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倾在院中静坐了一夜,待得天一亮,仍是毫无困意。思量着既无心睡眠,不若出去逛逛也好。遂起身打开院门,往外走去。将将扣上院门,却听闻一旁传来颜止略显嘶哑的声音:“如此早便起身了么?这倒不似以往你的脾性。你想要去何处?”
她侧头看去,颜止仍是一身白衣,干净出尘。墨色长发并未束起,只随意垂落。即便那一双眸子通红,隐隐带了些魔性,却依旧美的不像话。她不由看得有些痴迷,多想时间就这样静止在这一刻,让她多看一眼他如此俊美的模样。也就只有这般的时光了,若是,若是出了崆峒海,也许便不再有这般机会了罢!届时他在他的竹屋,她便是要回到她的招摇山上了,那里,才是她的家。
直到颜止又唤了一声洛倾,她这才收回思绪,勉强一笑,答非所问:“可是出了院门有些不习惯,瞧你的样子,竟似一夜未眠。”
颜止微微勾唇,道:“许是太久不曾出门,确是有些不惯了。你还没回答我,你这是要往何处去?”
“随意走走罢了!”洛倾摆摆手,随口道。不再理会颜止,径自往前走去。何时起,二人相处竟变得如此尴尬,如此陌生,让她有了想要逃避的冲动。
颜止快步跟上,装作随意道:“既如此,不若一同散散心去。你本就不太能辨别方向,莫要走丢了。”
洛倾忍了又忍,终是顿住脚步,转身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那炙热的视线直逼得颜止别开目光。她攥紧了拳头,努力平静道:“颜止,既然到了这份上,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讲了。”
“不,不要。”颜止意识到她即将要说出的话,猛地抬眸道。满眼的惊恐不安。
“不要?不要什么?”洛倾嘲讽道,“你以为不说便能当作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般么?”
“可以的,洛倾。我们可以如以往那般,一起修行,一起喝酒,一起。。。还有苍宿,还有苍宿可以与我们一起。。。。。。”
“晚了!”洛倾突然怒吼道,“颜止,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对我真的太过残忍!”
瞧着洛倾那一副气急的模样,颜止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心口犹如万只虫蚁在啃噬一般,疼痛难忍。他认命地闭上双眼,只听得洛倾又道:“你明知道我对你,对你是怎样的心思。既然拒绝了我,为何还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对我?我对你的感情,你都可以假装无视,还要对外人道只不过是师徒情意?我不稀罕!谁稀罕你的师徒情意?你这样做,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笑!很可笑你知道吗?既然不能与我在一起,那便任由我离去,也好,也好让我能早一些断了对你的绮念!”
“不是这样的。”听到她说要断了对他的念想,颜止猛地睁开眼,上前抓紧洛倾的双臂,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洛倾,其实我。。。。。。”
“咦,二位竟是在此啊,亏得小神好找。”龙煌突然的出现,打断了颜止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颜止怒瞪一眼那不速之客,忽又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放开洛倾,怒气逐渐平息。他何时竟变得鲁莽了,他应该再好好想想的,断不能害了她。
洛倾见他又恢复到那副淡漠的样子,心狠狠地抽痛。悲痛地闭了闭眼,双手捏紧,指甲深嵌入肉里却浑然不觉得疼。稳了稳心神,这才侧身望着远处的龙煌,面无表情地道:“你来的正好,即刻便带我等去瞧瞧那崆峒印罢!”
龙煌站得有些远,看不清洛倾脸上的表情。可那二人周围紧张的气氛,却也叫他识趣得地驻足。他点点头,便转身带路,也不去深思为何昨日里还推脱的洛倾神女,今晨却主动提及要去查看那崆峒印来。
又是弯弯绕绕一番,四周的景色变幻了好几回之后,终于听到龙煌道一声“到了”。洛倾抬头看去,丈高的青石中间开了个大洞,可容一人通过。再随着龙煌往里走去,小道的内壁上,尽是用红珊雕刻而成的龙。腾云的,盘旋的,战斗的,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小道似乎很长,却也并非直行,弯弯绕绕,还纵横交错了许多岔路。洛倾转得有些迷糊,心里不禁有些佩服起那贼人来。这如此多的弯弯绕绕,她都有些晕头转向了,那贼人不但能够记全了路,还能成功到达崆峒印的安放密室里去,可见倒也确实有些本事。
又经过一扇小门,室内摆放着无数的金银珠宝。单单是那珠宝散发出的光辉,便足以令墙壁上的夜明珠黯淡失色。可如此大费周章修建的密室,这么明显地摆放着诸多金银珠宝,倒着实令人想不通。洛倾疑惑道:“龙煌,我瞧你这密室,具是精心设计打造而成,可这珠宝却似是随意堆放着的。这是何道理?”
龙煌不曾回头,答道:“神女有所不知。自某次人族入得东海后,竟对这海中的珍珠宝石起了贼心。时不时便有人潜入偷盗。也不知是哪个不要命的说这珍珠宝石得数崆峒海中的最为灵性,这便给我族遭来了大祸。将这珍珠宝石收揽于此,确是不得已而为之。”
洛倾瘪瘪嘴,不以为意。敢情你这一入海便大肆铺张的珍宝奇石不是你自身太过张扬。颜止瞧着她那小表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成日里与他相处,尽是一副老成模样,也只有在这般无意之中,他方才能看见她偶尔露出的调皮模样来。
就这么一路打量过来,三人便走至一扇门前。门乃是用最为坚固的岩石打造。既厚且宽。门上凹下去的部分,竟是雕刻着一条赤色的古龙来。两只眼睛以绿宝石镶嵌,瞧着有些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