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涛见陆阳反应如此剧烈,不似有假,心下也怀疑起自己的推断了:‘难道我猜错了?邱家一案确实和阮氏鱼行没有牵扯。’
原本何涛知道了袭击阮氏鱼行的人是邱家以后,他就有了些许判断。尤其其中有几个很大的疑点,首先是贼人劫走了邱家父子却不要赎金;其二,梁山贼寇有数百人突袭邱家却只出动了十几个人;其三,邱家有郓州知府安排的一个高手护院,此人参加过武举,虽未上榜但也是身手不凡,贼寇中应该没有能与他匹敌之人。
这些线索都让何涛倾向于一个猜想:袭击邱家的不是梁山贼寇,而是另有其人。
再加上邱家假扮梁山半路截杀阮家鱼行之事,他心中就有了一个基本的目标。
可是经过追查发现,阮氏鱼行的社员都没有外出不归的记录,而且陆阳和阮小二在案发当天甚至住在寿张县里,客栈老板可以作证。
但是案发后的第二天陆阳又将几个单独住的社员派去了阳谷县,名义上是考察市场,而这些人都不需要照顾家人,所以适合出远门。但何涛早就注意到了这其中有些不自然,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阳谷县根本没有派十几个人去考察的必要,那边鱼行也早有布置,考察肯定是个幌子。
但是阳谷太远,他鞭长莫及,之后陆阳发了一条命令,让他们在阳谷县组建分行。何涛就算觉得陆阳和阮氏鱼行有问题,他也没有任何证据,于是也不敢向州府汇报,反倒自己一个人来到石碣村探陆阳的口风。
“这么说,官人是不知了?”
陆阳叹了口气道:“哎,我若早知如此,早就带人去找邱家算账去了,现在邱家男丁都被梁山劫走,我若去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不是得让天下英豪耻笑于我吗?可是此仇不报,我这口气又咽不下去。”
他一跺脚,甩甩袖子又坐了回去。忽然,陆阳猛地眼睛一亮:“观察,你说会不会是梁山贼寇知道了邱家冒用他们的名号到处惹事,所以才去惩治邱家。哦,对了,何观察你觉得邱氏父子是不是被劫到梁山,当众行刑了。”
何涛被一连串的回答打得有些懵,别说,这些话猛地一听,好像还真有几分道理。
何涛疑惑道:“难道真是如此?”
陆阳赶忙趁热打铁,抓紧把他给忽悠住。
他对何涛哭诉道:“何观察您可是本地的青天啊,那邱家假冒贼寇袭击我们鱼行,不仅毁坏了许多财务,还杀伤了十几条人命啊,您可得为他们报仇啊。”
何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今天来的目的突然就从试探陆阳变成了惩治邱家了,只能是安慰道:“陆东家放心,州府一定会给你们鱼行一个交待的。”。
陆阳接着说道:“我知道那邱家可能跟郓州知府大人有些关系,但是邱家的男丁毕竟都已经失踪了,知府大人会不会还和以前那样照顾他们都不一定了,而且我也不让州府为难,只要能将参与此事的家丁依法查办,再让邱家赔偿死者家属一笔银两,此事便这么算了。”
何涛心下想到:‘你这要求还不多啊。这我就够为难的了。’
陆阳把着何涛的手臂将他拉到展示墙前,说道:“何观察也是文人,只要能帮我的社员们讨回公道,这些字画,观察喜欢的,只管拿去。”
何涛别的不感兴趣,对于书画倒是有些痴迷,虽然自己水平不行,写不出什么好作品,也画不出什么名堂来,但不代表他不能附庸风雅。
“这,哈哈哈,官人太客气了。”
陆阳笑的说道:“哎,观察为我们报仇雪恨,这区区一点字画,不过聊表心意,观察这般客气作甚,喜欢哪幅,等会我让马伯包上送到您府上去。”
何涛眼睛紧盯着墙上的字画,目不转睛,相当入神,也不看陆阳,这便拱手回复道:“承蒙官人如此大方,那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陆阳专门在会客厅里准备了一面大墙,上面专门用来挂自己从东京托李氏的关系找来的各种奇珍字画,有群鹤图、中秋帖、庐山烟雨图、泼墨江山图、还有本朝人仿颜真卿写的自书告身帖。
看得何涛目不暇接,实话说,这些都是当世精品,传世佳作。要是可以的话,他肯定是全都想要,但是薅羊毛也不能薅的太狠,只选一个的话也是在不好抉择。
就在此时他发现了一众字画上方还高挂着一幅横字,上书《生意兴隆》四字。何涛心下耻笑,这陆东家真个不识货,竟然把这俗不可耐的东西放在最上面,下面的几幅字画,随便哪个,不管是笔力还是立意,哪个不是远超生意兴隆,商人就是商人,没见识。
他眼睛一瞟,突然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大印,那鲜红色的大印上刻着枢密院使四字。
何涛长大嘴巴好似不敢相信,这是枢密院主官枢密使的公印。何涛自己虽然是文职,但他巡检的职事事实上接近武职。大宋以文官任武职的情况并不少见,老种经略就是其中代表,甚至曾经的范仲淹范文正公也担任过陕西经略安抚招讨副使,负责拱卫西北边防。
所以何涛是见过枢密院大印的,他的职事任命文书上就有,和眼前这个一模一样。
光凭这个还不足以让他震惊,旁边还有两个大印,一个刻着检校太尉童贯,另一个却是童贯道夫。
这两个一个是童贯太尉府大印,另一个很可能是童贯的私印,能得到这种东西的必定和童贯关系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