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没带饭回来,黄雀儿也没有多想。
人都有习惯,爷爷奶奶不大关注这边,她心里从未指望过他们,因此也没觉得有何不妥。倒是任三禾常送猎物来,今天忽然说不给了,她心里很惶恐,不知任叔为何生气了。
回到家,黄雀儿点火烧灶,笨拙地炒了一碗青辣椒,又煮了两个鸡蛋。
这还是上回大头媳妇教她煮的,说煮的过程当中不能动鸡蛋,不然容易碎。所以,她就使劲烧,把个鸡蛋煮得硬邦邦跟铁球一样。
当冯氏看着送到床前的鸡蛋和饭菜,眼睛发红。
她一声不吭地咬牙都吃了。
辣椒炒得太咸,鸡蛋太硬,她都没说。
等吃完,对黄雀儿道:“晚上别煮蛋了。娘躺躺就起来。”
黄雀儿高兴地应了一声,把碗筷收拾走了。
看着那小小的背影,冯氏无声掉泪。
从这以后,任三禾再没有给黄老实帮忙干过活,也没有给黄家送过猎物,更别提做衣裳了。
与此同时,林家饮食空前丰富起来。
林大头也出奇地大方起来,每到吃晌午饭或者晚饭的时候,都让秋生或者夏生送一小碗肉菜给黄雀儿。很小的木碗,是给林春装饭吃的。碗里几块肉,一点汤,刚好够黄雀儿吃一顿饭。
杜鹃佩服得要死。
这是施行饮食“制裁”:如今她吃大头媳妇的奶,可以不用愁;黄雀儿天天吃肉,也是越长越好,但黄家其他人那是丁点好处都别想沾了。
这主意只有林大头能想出来,应该不是任三禾。
果然杜鹃没猜错,这的确是林大头想出来的主意。
任三禾哪里会算这细账!
他只让林家常喊黄雀儿去吃饭,要不然每天送一碗肉过去给她吃。
林大头多会算计,充分领会任三禾的“示意”,用林春的小碗送肉,黄老实和冯氏自然就不好意思吃了。
日子一长,黄老实受不了了。
索性没有肉,他也不指望;可每天吃饭的时候,闺女碗里都有肉,他能不眼馋嘛!
其实从第一次开始,黄雀儿就要把肉分给爹娘的,被冯氏一顿呵斥“哪来那么多话,吃你的!”才不敢再说了。
自此她天天吃独食,吃得满心惶恐,并不觉如何幸福。
这日,她见黄老实又眼馋地盯着她的碗,恰好冯氏起身盛饭去了,忙小声对他道:“我吃饱了。这还有一块肉,爹吃了吧。”
黄老实实在熬不住,心想反正林家天天送,他就吃一块,雀儿明天还是有的吃。于是一面夸闺女懂事孝顺,一面笑着伸筷子去搛。
冯氏正进来,见此情形一筷子打去,把肉打掉了,沉脸骂道:“你害馋痨?总共这两块肉,还跟雀儿抢。人家是送给雀儿吃的,不是养你一家子。你再这么不要脸,往后连雀儿都没的吃,你心里就痛快了?”
杜鹃听得十分意外,看来娘是明白的。
冯氏当然明白,她可不像黄老实,糊里糊涂的。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她知道任三禾生气了,而且是从上次黄老实帮公婆干活那天开始的。
如今人家再不愿帮黄家,好处都落到林家去了。
林家每天送肉来,都不忘说一句“这是给雀儿吃的”,分明是不想给他们吃。若不然,就该用个大些的碗装肉。他们要是没脸没皮地跟着吃,恐怕往后连黄雀儿这份都没有了。
所以,她坚决不吃,也不许黄老实吃。
“哼哼!”她冷笑着想道,“这才好呢!只要两娃有的吃就成。老娘拼着不吃,也不让你们沾便宜。大家都没指望,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