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永安现在就在谢妧的面前死得毫无征兆,双眼已然开始涣散,瘫软的身体在林行舟的脚下,渗出来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不要说他自己没有想到林行舟会突然出手,谢妧也没有想到现在的事态居然是这么发展的。
她勉强稳定下心神,不动声色地略微退让了一点,她和林行舟之前素有龃龉。
现在的形势,他未必是真的想要出城,对于冯廊恐怕也只是假意投诚,现在他杀了袁永安,必然是另有图谋。
谢妧抬眼看他,“本宫和林大人之前算是旧识,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直说?”林行舟凑近了一点,“殿下若是当真要臣直说的话,那便是殿下当年看不上臣,现在还不是沦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要靠着臣才能逃离这样的险境?”
“殿下的老相好燕绥还不是在陇邺继续逍遥快活?就算是圣上为殿下千挑万选的乘龙快婿,盛名在外的景大将军,不也是照样连殿下都护不住?”
这件事情一直都是自诩才学过人的林行舟的心刺,他向来自命不凡,现在终于有了能够报复回来的方式,自然也是不遗余力。
“林大人这么费尽心思地将我掳来,巧借冯廊之势,恐怕也不只是和我来叙这么些旧。”谢妧的手指略微动了一下,“我不相信林大人没有所图。”
林行舟将那把染了血的扇子随意地甩了两下,毫无芥蒂地朝着谢妧笑了一笑,“殿下果真聪明。其实我所求的也很简单,燕小侯爷曾经因为口角将我踹出春风楼外,我所求的,就是燕绥从此不能直立。”
“还有我曾向圣上求娶殿下,但殿下最后却嫁给了景大将军,殿下最后却还是在了我的手上,我所求不多,之前的事情折辱了我,所以我想让景大将军跪在我面前,亲口承认远不如我。应当,也说不上是什么为难之事吧?”
“毕竟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两全其美的好事。你说是吗,公主殿下?”
林行舟最后的尾音略微上扬,尤其是公主殿下这四个字的时候。
他略微滑动了一下喉结,像是想到什么极为快意的事情一般,然后缓缓地,从自己的身上抽出一根绸带。
林行舟用这根绸带覆上谢妧的手腕,“距离公主被掳已经有一个多时辰,想来现在景大将军就算是再怎么无能,也快找到这里了。我很期待,景大将军到时候,究竟是怎么选择的。”
他的折扇上面的薄刃,就抵在谢妧的面前,从现在林行舟的言语之中,也不难听出来,只要谢妧现在想跑,恐怕他的薄刃,也丝毫不会留情。
林行舟系完绸带,上面甚至还打了一个精致的结。
他略微躬下身子,朝着谢妧道:“殿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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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卫在州牧府上到处穿行,每个人脸上具是凝重神色,大将军下令搜查府内可以通向外面的地道和暗室一类,所以每一个角落几乎都没有放过。
这其中的人大多都不知道为什么突如其来地要搜查州牧府,但是看着景大将军的神色就知道,这必然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所以每个将士都是聚精会神地逐一排查。
而景佑陵则是站在最后看到线索的驳岸处,瘦削的手指碰了一下地面。
朔方卫主要负责的是州牧府内,城中守卫更加熟悉梧州城内的布局,所以那些守卫则是在城中排查,只是动作其实并不大张旗鼓。
一来是因为对谢妧名誉有损,二来则是因为虽然知道了这群人求得不过是出城,不会真正伤及谢妧,但是还是以防万一,所以只是暗中搜查。
在景佑陵发现谢妧不见的时候,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外面密布的朔方卫,还能完全不被发现,所以他有直觉,州牧府内,必然会有密道或者是暗室一类。
景佑陵起身,走到了园内的观景假山处,这个假山来头不小,主景山奇崛,障景山则是做成了有些尖锐的形状,两相映衬,极为精巧。而且还是选用的太湖石。
太湖石产地距离梧州甚远,能在梧州用得起太湖石,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天文数字的造价。景佑陵想起之前问到唐琸的事情,还有这间州牧府原有的主人。
他神色略微一顿,抬步退后,看着地面思忖了片刻。
然后手指顺着地面滑动,很快就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几乎是难以察觉的,不一样的触感。
是一条极窄的缝隙,和地面严丝合缝。
景佑陵的眼睛之中闪动几分,原本暗淡的眼睛之中终于重新多了几分亮色,他毫不费力地将上面的封层打开,就看到了里面黑黝黝的洞口,从里面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腐臭气息。
他略微蹙眉,翻身直接进入其中,手上拿着那把冽霜。
密道之中气味并不流畅,各种残留在这里的气息也持久不散,在这些扑面而来的腥臭味之中,他也闻到了一丝熟悉的,谢妧常用的芙蓉花香味。
她之前,果然是来过这里的。
现在时间紧迫,景佑陵也还未来得及通知上面的人,但是现在密道的入口已经被他打开,等到乌使来到这边搜查,很快就很找到自己。州牧府内还有谢允可以指挥,这些倒是不用担心。
密道之中漆黑一片,他点燃一个火折子,一手执剑,快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