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锜面露愧色,叉手而拜,说道:“真是说来惭愧……实情是,在下有几位朋友,在元宝酒肆吃醉了酒,不慎失手打伤了店里的掌柜与几名伙计。”
萧珪面带微笑,轻言细语的问道:“安禄山,是你的朋友?”
“啊?”杨錡当场一愣。
萧珪再问道:“还是说,那四个粟特商人,是你的朋友?”
“啊……对,对!”杨錡张着嘴巴胡乱接话,明显是有一点没反应过来。
萧珪说道:“既然他们都是杨兄的朋友,那应该就是误会了。这件事情,我也就不予追究了。”
杨锜当即面露喜色,叉手而拜,“多谢萧兄,宽宏大量!”
萧珪淡定的摆了摆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杨锜千恩万谢的叉手拜道:“萧兄如此宽宏大度,足令杨某深感惭愧。杨某这就去往县衙,把我那几位不懂事的朋友请来,当面给萧兄赔罪认错!当日元宝酒肆的一切损失,包括受伤之人的医钱药费,我叫他们十倍抵偿!”
萧珪说道:“既是误会,澄清就好。什么当面赔罪、十倍抵偿,全都大可不必。杨兄只需对你那四位朋友,多加劝诫便可。洛阳天子脚下,法度一向森严。醉酒闹事,逃得一次,未必就能逃得了下次了。”
“是、是,萧兄教训得极是。在下一定奉劝他们……”说到这里,杨錡突然一愣,小声嘟嚷了一句,“怎么是,四位?”
“怎么,不是四位吗?”萧珪做惊奇之状,“方才我曾问过,杨兄并不认识安禄山,只认识那四位粟特商人。难道是我耳朵不灵,一时听错了?”
杨锜连忙摆手,“不不,是在下一时糊涂,言语不清,并非是萧兄听错了。”
萧珪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严肃,语气也有些认真起来,“如此说来,杨兄与安禄山,真是朋友?”
这一变故,让刚刚放松的杨锜,突然又变得紧张起来。他面露怯意的看着萧珪,胡乱的点头,喃喃的应道:“是、是,在下与他,确实,是朋友。”
萧珪的脸上,再也没有一丝笑容。他摆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御史嘴脸,认真说道:“杨兄,你可知安禄山所犯何罪,就来为他求情?”
杨锜更加紧张,额头上都已冒出了汗来。他连忙挥袖擦了一擦,小心的答道:“安禄山,不就是醉酒之后打架闹事,伤了人吗?”
“表面看来,确实如此。”萧珪说道,“但你可知,他是在什么时候,醉酒闹事?”
杨锜轮了轮眼珠子,不知所措的答道:“大概就是,昨日黄昏。”
“错!”萧珪突然低喝了一声,然后扬起手来,义正辞严的说道:“他是在圣人亲开金口恕他死罪,命他戴罪立功之时!”
“啊?”杨锜彻底愣住了。
“哼!”萧珪闷哼了一声,宛如狄公再世、大义凛然的说道:“想那安禄山一介罪人,竟敢在圣人特赦于他之后,跑到酒肆大饮滥醉,竟还出手打人!——如此,死里逃生不知悔改!得蒙圣恩不思报效!真乃一介狂徒,无可救药!”
杨锜简直就要被吓傻了,脸色变作一片煞白。
萧珪一掌拍到茶几之上,沉声怒道:“安禄山醉酒打人,其罪,或不在重;其心,实则可诛!萧某既为当朝御史,身负监察百官之责。萧某必将此事具实上表,奏知圣人!且听圣人……如何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