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雍突然想到,若不是她昨夜率先设计了对方,设计一出请君入瓮计,对方是不是也准备来杀她,或者杀她们一行人?
宁义镇口,一行人分道扬镳。
时雍再三叮嘱乌婵,要小心行事。
而乌婵原本想派两个人跟她去,被时雍拒绝。
她骑走一匹马,驮了个行囊,背一壶水,带着大黑就上路了。
为了行事方便,她在宁义买了几套男装换上。
此时,着儿郎打扮的她,骑马带狗,行在初升的朝阳下,颇有几分潇洒。
往青山镇的路时雍走过一次,可与上次不同,越临近青山,路上越发不太平,从北边逃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人员越是混乱,路匪劫夺之事也就越多。
时雍不再像从前那般好管闲事,可是看着这些在兵荒马乱里逃难的人,还是免不了会施以援手。
离青山镇十里地,是一个叫江泊的小村。
近江靠水,又在官道边,便有人支了摊子卖些茶水,做来往路商的生意。
时雍下马给马儿喂草,顺便为自己和大黑要了碗茶水喝。
“小郎君生得真是俊俏。”卖茶水的大娘头上包了个花布巾子,笑眯眯看着时雍,夸赞他几句,又热络地问:“这年景,一个人是准备去哪儿啊?”
时雍言笑浅浅,“青山镇。”
大娘手一抖,茶碗差点滑落。
隔桌的几个人也朝她看了过来,表情满是探究。
时雍笑问:“怎么了,莫非青山镇去不得么?”
大娘长纳一口气:“去不得,去不得了。”
顿了顿,她瞥了一眼那几个明显是从北边来的客人,压着嗓子说:“小郎君,你这一路走来,就没有听说点什么?”
“什么?”时雍笑问。
“哎哟我的老天爷!”
大娘是个热心人,叉着腰瞪他一眼,在围裙上擦了擦,坐下来再次打量时雍的眉眼,在确认这当真是一个清俊不谙世事的少年郎后,用一种略带疼惜的眼神看着她道:
“青山镇,一个人也没有。那就是一座鬼镇啊!你去做甚?寻亲,还是访友?”
时雍一怔,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我有个友人在青山镇,原是约好今年中秋过后来探望的,怎会如此?”
“作孽哦!”
大娘说不清楚事情,只道:“我劝小郎君还是莫去了,喝完这碗茶,就往回走吧。你有马,天黑前就能赶到蓟州落脚……”
时雍皱眉,“那不成,我和友人约好,怎能失约,好歹也得去看看。”
那大娘怒其不争地瞪着他:“你是有几颗脑袋吃饭么?青山再往北便是卢龙塞了。你不知道,那兀良汗大军已经过了松亭关,眼看就要打到永平府,永平府若是守不住,接下去的大仗指定又要在卢龙开打……”
一个“又”字,说得辛酸。
“我还记得当年卢龙塞打仗的时候,我还是个大闺女……”
“咳!老太婆,水开了!”
她当家的男人坐在摊子后面,闻言重重咳嗽一声,阻止她多话。
“还不快来,嚼什么舌根子?你又有几颗脑袋吃饭喽?”
“水开了你是没长手吗?来了来了。”大娘对这个青涩的小郎君很是怜惜,去倒水前还再三叮嘱他赶紧原路回去。
哪料,等她倒好水过来,就见矮桌上放了一块碎银,那小郎君已经骑着马走远。
大娘拿起桌上的碎银,凑到嘴里咬了一口,放心地收入掌心,看着那一人一狗的背影,又不免叹息摇头。
“又一个找死去的。”
她把时雍给的小碎银放入银袋里,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