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张劲终于送走了诸位志得意满的‘不速之客’。当然,随着离去的众人,酒窖里的存货又下去了一些。
看着汽车彻底消失在山路的转角处后,张劲掂了掂手中颇有分量的厚厚一叠钱,摇头苦笑。因为车上空间有限的缘故,两辆车一共带走了十几坛酒。本来张劲就想用这酒当做这些人来时那满车礼物的回礼,但是这些老爷子却一个个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们不要张劲送,而是坚决要用三千块一坛的价格‘买’!用他们的话说,这一坛子酒有足足十五斤,折合下来的话一斤才两百来块钱,对于这么好的酒来说,他们已经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僵持的最后,以诸位倚老卖老的老爷子的胜利而告终。张劲可不是初入社会的小白,此刻的他心如明镜似的,这些老爷子一个个老奸巨猾的,谁能出门下乡随身带上几万块钱?这些老爷子们显然是早有预谋啊!
他们知道如果是‘送’的话,那么自己顶多只能偶尔弄个三坛两坛而已。断顿是一定会的;但是如果是‘买’的话,以后再来讨酒可就理直气壮的多了!
在官位上几十年,即使不用贪污受贿这种低劣的致富手段,仅凭着掌握的信息和积攒的人脉帮助家人经商的话就足可以数钱数到手软。更何况是这些在位时‘手握重权’,退休后也同样门生故吏处处的封疆大吏级的老家伙呢?所以说这些老爷子可真的不缺钱,对他们来说,这么好的酒用这个价钱买的话还真是便宜大发了。
除非是翻脸,不然的话就算是洞悉了老爷子们的阳谋,张劲也没有办法。和这些在会山议海中拼搏几十年中,在勾心斗角中斗争几十年中,已经把语言艺术使用的出神入化的老爷子辩驳,张劲只能完败。同官场相比,商场的语言艺术实在是上不得台面啊!
最后无奈收下大把钞票的张劲也只好自我安慰道:“也好,也好,这样至少我就算是猫在村子里不出去,也不至于坐吃山空。多少也是个进项不是?”张劲也知道自己大手大脚的,那些‘微薄’的积蓄其实也支撑不了多久。毕竟虽然张劲在药剂科工作的时候捞钱的手挺黑,但是也不过是区区六年的时间,买了房子和车子,又在这个海窝子村折腾了一遍之后,还能剩下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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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辆车双双消失在远处山脚的转角处,送客的张劲和戚兵才转回房中,一左一右的把自己扔到一楼厅中的沙发上,毫无形象的瘫躺在那里。虽然说接待这些客人对如今的张劲来说算不了什么费力的事情,但是一堆陌生老家伙在自己家里晃悠,毕竟还是不如只有自己人在家时那么自在、放松。
“呼,可算是送走了。看他们在你挽留时的那一副心动的样子,我还真怕他们会长住下来呢!”送走几位,大胖子戚兵同学也是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对他这个还只是高中生的青头小子来说,这几个老爷子虽然都做出了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但是毕竟是久居高位,身上还是不经意的有些官威‘侧漏’,再加上互相之间不熟悉,这两天可是把他难受的够呛,大部分时间都猫在自己的屋里不出来。
“长住?那倒是不会。不认不识的跑到咱家蹭饭,就已经算他们在官场上磨练的脸皮不薄了,咱可不是开饭馆子的。再说了,我又不是他们的孙女婿,他们就算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到我这儿,让我给他们养老吧?”张劲撇了撇嘴说。从表情上能够看出来,事实上张劲显然没有他这两天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客,归根结底,不过是照顾老四卫风的面子罢了。谁让他张大侠的运气不好,摊上这么个兄弟呢?
戚兵没有接着这个话茬深入下去,而是瞄了一眼张劲随手扔在茶几上的那叠厚厚的红票子,换了一个话题。“其实这样也不错,按照这个价钱,老哥你就算是坐在家里酿酒,也能赚的盆满钵满,还不用太操心。怪不得你连减肥院那么赚钱的活都不想干呢!”
见戚兵一副市侩商人的架势,张劲伸脚踹了沙发另一侧的戚兵一脚后,笑着说:“上学的时候就好好读书,别总想着赚钱的事儿。这种事,等你大学毕业工作了再想也不迟。”
兄弟两个就这么窝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直到声音越来越小,双双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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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毒……毒……毒……”熟悉的手机铃声将睡的正香的张劲惊醒。
张劲也不睁眼睛,掏出口袋中的手机放到耳边,懒洋洋的说:“喂!叶大总监怎么有时间给我打电话了?”
不用看来电显示,就从铃声张劲就知道,是他的那位前妻,叶红同志的电话。
还不等张劲话音落地,一个有些陌生的女音就火烧火燎的打断了他的话,“喂?你好,您是叶红叶总监的亲人么?我是她的同事,我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话说的又急又快,话音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张劲一激灵,猛然坐起身来,之前尚未消散的睡意也瞬间消失无踪,紧着嗓子问:“什么事?”
“叶总监刚才去公司对面的银行处理公司的财务工作,结果刚好碰上了劫匪抢劫银行。现在警察已经把对面的那家银行包围起来了,但是叶经理她还是没有出来。恐怕是被劫匪挟持了!”电话另一端的那个女人的话音中明显带上了哭腔。
张劲只觉着脑袋里嗡的一下,震的他两眼发黑。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电话另一端的那个女人‘喂’‘喂’的喊了半天,他才用有些期盼的干涩声音回道:“你……不是开玩笑吧?这种玩笑可不好玩儿?”
打电话的女人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弄得六神无主,听了张劲的问话后,沮丧的说:“我也希望这是玩笑!叶总监去银行的时候,手机落在她的办公桌上没有带。一直到刚才确定她出事了,我就想至少要通知一下她的亲人朋友。刚好她号码簿的第一个电话号码就是你的,所以我就先打给你了。等一下我再给她号码簿上的其他人拨。”
“别,千万别!你也知道,你们叶总监电话簿上的那些人都在国内,你就算是告诉他们,他们除了着急之外也没什么办法。所以,你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了,就算要让他们知道,也最好等事情有结果再说。”听了女人的话,张劲连忙阻止,这事儿要是让叶红的爸妈,或者自己家的老爸老妈知道,几位老人非得急疯了不可。自家老爸的血压高,叶红老爸有心脏病,要是因为这么一个电话有个三长两短,那麻烦可就大了。这可大意不得!
“可是……”女人的声音还是有些迟疑。
“不用可是,我是她丈夫,这事儿听我的。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几乎是吼着说完后,张劲就按下了挂机键。
放下电话的张劲烦躁的在宽敞的客厅中小步快频的来回踱步,只觉着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压着一般,憋的他快要窒息;耳朵里更是被幻听的嗡鸣、枪声和惨叫充斥着,就算被自己之前的吼声吵醒的戚兵几次询问,也充耳不闻;脑海中也不停的闪过一个个惨烈无比的画面,零落破碎的尸体、暗红半凝的血泊、被凌虐后青肿、斑痕处处的肌肤……
几分钟后,快被种种情绪折磨疯的张劲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像这样徒劳的等下去,自己需要做些什么。于是,他突然停下了烦躁的脚步,快步走到桌前抄起桌上的手机、车钥匙和挂在门边衣帽架上的挂包后,不理背后戚兵的叫喊,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