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呆住了,显然没有看出来这是个什么意思。
程静一向调理凤卿的身体,因此阿元与他也还算熟悉,这老头儿在她面前晃了不是一回两回,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呢?侧头看着露出一脸关切模样,很是慈父的肃王,阿元却直觉地觉得,这俩有阴谋!
太后却关注了起来。
她最宠爱阿元,自然对名医的态度生出了担心来,只连声指着嘴角抽搐,与自家父王对眼儿的肥仔,一叠声地问道,“阿元这是如何?问题?哪里不好么?”一边说便一边将阿元揽在怀里,摸着她浑身的小肥肉急切地说道,“这身子骨儿,哀家瞧着不错,又是因为什么呢?”
“殿下看着不错,”程名医眼角一抽,显然也对溺爱孩子的老祖母不敢苟同,便正义地说道,“只是,有些肥胖!”
“小孩子家家……”
“太过肥胖,于身子不利。”程名医老眼一翻,只淡淡地看着阿元,很是严肃地说道,“虚弱。气喘,体虚,虚汗!到了夏日,还会喘不上来气,可是?”见太后连连点头,他便说道,“这皆是因肥胖而起,公主身体贵重,若是太后娘娘当真疼爱她,便不该由着殿下的性子胡闹!”他本就是狂悖之人,因此连个太医都干不成,只严厉地说道,“若是想要公主殿下身子康健,便不要再由着公主的心意进食。”
阿元可算知道这老头儿是干什么来了,这妥妥的是要断自己吃食的节奏,一时间就将这老头儿当成了阶级敌人,大叫道,“皇祖母不要听信谎言!”
“那又该怎么办?”太后还没糊涂,知道什么是对孙女儿好,也不理阿元的最后挣扎,只连声问道,“哀家要如何是好?”
“多吃青菜少吃肉。”这老头儿目光漂移地看了一脸叹气的肃王,之后,便咳了一声,毫不同情即将悲剧的肥仔儿,继续道,“点心、肉干,这些,为了公主,都不许她吃。且,”他淡淡道,“一日,只需三餐即可,不必另开小灶。”
太后连连点头,只叹道,“若只是这个,哀家自然能将阿元看住。”虽然心疼些,可是总比叫名医再看出什么毛病强。
阿元翻着白眼倒在了太后的怀里,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容一脸疑惑地将目光在这程名医的身上逡巡,感觉到他敏锐的目光,老头儿有些心虚,却还是顽强地顶住了这目光的压力,叫自己特别地学术可靠。
“没想到,不过是与母后说话,却叫看出了这样的事儿。”肃王心里看着肥仔儿翻白眼,都要笑死了,却还是忍着心里的笑,只对太后说道,“母后这一次,莫要再心软,阿元,也该好好儿地管束。”见眼见木已成舟,太后与肥仔抱头含泪的模样,肃王只觉得无奈极了,然而阿元太胖,这是实打实叫肃王担心的,因此狠了狠心,只不看老娘与闺女的眼泪汪汪,他只严肃地说道,“儿臣,可将阿元托付给母后了。”
“叫哀家做这个,实在是……”太后觉得自己残忍了。
肃王只苦笑一声,然而这一次,却实在不肯通融的,这一次虽然是程静配合,也确实是为了阿元好,只低声道,“是真的有碍。”上头的那些毛病,阿元都有,这本就不是健康的模样。
程静却不以为然。
这年头儿,后院儿的女人都溺爱幼子。就如外头的英国公府,那如今玉树临风,从前就是一个肥包子的齐六,还不是哭爹喊娘地要吃肉,也是名医前辈亲自走了一趟,唬住了英国公太夫人,叫她狠下心袖手不管,才有了如今京中出了名儿的美青年。
眼见太后应了,肃王方才带着程静出了宫。
这一回太后可算是惊住了,哪里还敢给阿元吃肉?就算是肉,也是精瘦的一小块,又断了点心甜汤零嘴儿,不过几天,就饿得一只肥仔儿满宫乱窜,一双眼睛绿油油的巴望各宫桌上的吃食。
好生焦躁。肥仔儿打着滚儿糊弄吃的,馋得眼泪就要出来了,叫宫中诸妃看着就觉得可怜极了。
然而在宫里,太后才是说了算的,哪怕阿元再可怜,上从圣人皇后,下到阿元身边的大宫女,就没人敢顶风作案,冒着叫太后恼怒的风险给阿元送点儿吃的,没几天,阿元的脸就真的消瘦了下来。
生活实在太苦,公主殿下觉得好生悲伤。这一次,正趴在阿容的怀里有气无力地装死,阿元便听见阿容低声道,“宫里无趣,不然,我陪你出宫走走?”
阿容多少也知道,程静的嘴里大概不全是实话,阿元饿成这样也实在叫他心疼。可是他却还是不敢去赌那万分之一,只好摸着阿元的小脑袋,见着这孩子消瘦下去的侧脸叹气。
继承了肃王与肃王妃的血缘,阿元自然也是个漂亮孩子。此时脸颊两侧的小肥肉消去,那张小脸儿越发地精致了起来,又因衣裳开始合身,不再如球儿一样圆鼓鼓,便有了几分如同凤卿凤唐那样卓然的风姿,况阿容生了一双与肃王一般上挑的狭长凤眼,便是阿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只怕再过两年,阿元的模样儿长开,就不知要勾走多少少年的目光。
“要出宫,又与皇祖母怎么说呢?”饿了两顿,阿元也已经习惯,如今不过是被打击了一下,心头创伤严重,有些萎靡,其实看着银镜里自己越发好看的模样,公主殿下也挺美,见阿容低下头来对自己笑,阿元心里莫名雀跃,也想着出宫玩耍,只是却有些迟疑。
“太后心疼你,也叫我带着你开心开心。”太后这些日子也日日关注阿元,见她瘦了,果然就少了许多从前的状况,且人也精巧了许多,便真正地信了名医的话,又见阿元无精打采,便叫阿容领着她放松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