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风没想到爪角兕会失而复得,更没想到有了它能号令千军万马,自己这一出去,就要成为八面威风的总舵主了,暗中摩拳擦掌起来。頂點小說,可一看到索命鬼似的狱卒在面前打晃,心里又凉了大半截,这种地狱般的日子还不知道何时才能熬到头呢,别跟着耍猴大叔做春梦了。
从风的心性热得快也冷得快,一下子就把这几天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这天天亮不久,狱卒黄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竟然半天没愣过神来。
狱卒黄轻轻拍打着牢栏说:“你睡得挺踏实啊。”
从风翻身坐起,满脸惊讶说:“狱卒黄,你不是崴了脚吗?咋就上工了?”
狱卒黄说:“今天是妈祖升天日,我答应你了,怎能不来?你的兄弟也来了。”
从风看到跟在后边的全念坤,这才恍然大悟:“妈祖升天日,你们都记得啊,我都没往心上去了。”
狱卒黄说:“你改变主意了?”
从风走近牢栏说:“哪会改变主意了?我以为这事儿要泡汤了。不说别的了,念坤大哥,你替我蹲半天班房,我去天后宫瞧瞧热闹,下半晌回来换你出去。”
全念坤吃惊说:“这还能不被人发现?一句话的事儿。”
从风说:“你把脸朝内躺着,不说话。狱卒黄当值,保准发现不了,你就遭半天罪。”
“成,你去吧,我给你替着,一句话的事儿。”全念坤镇定了神情,贴近他耳朵道:“出去以后赶紧逃,别回来了。”
从风说:“还能连累你和狱卒黄?你别管了。照我的做就是了。”
狱卒黄打开牢门,从风使出障眼法,和全念坤对换了衣服,又问:“兜里有钱吗?”
全念坤说:“带着呢,晓得你要用。”
狱卒黄说:“出去走半里地,有个赶车的把鞭子插在后脑勺后边。那是我堂舅,你放心用。”
“敢情好,这你也替我想到了。”从风拿着秦矗上回遗下的牒文,闪身出来,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离了大牢,找到狱卒黄的堂舅,紧三火四抄近路赶到天津城,先到当铺买身衣服易了容,又去购了几样道具。便一径往天后宫来。
其时祭祀正在进行,人潮攒动,场面恢弘肃穆。他悄没声儿登上就近天后宫的一处高屋顶,把身子在屋脊后边藏起来,伸出半个脑袋盯着下边的情形。
郧中隐、马翼飞、庚妹及沈万奎一干艺人早在人潮中候着,不时张目四顾。然谁也没有发现从风的踪影。
眼看巳时将过,天津知县已念毕祭文,官吏、信众差不多虔诚礼拜完了。仪式就要收官,衙门维持秩序的公差分散到各路口把守。却仍不见从风露脸,这几个不禁焦躁起来。连一向沉得住气的马翼飞和沈万奎也惋惜说:“已经错过了逃走的最机会。”
郧中隐终究耐不住性子,横冲直撞的在人海中窜过来窜过去。庚妹的脸色也挂不住了,口里嘟囔着:“不知道这傻蛋出什么事儿了。”
马翼飞担心他两个露马脚,不停地递眼色,把庚妹的嘴堵住了。却阻止不了郧中隐。
时值隅中,衙门主持仪式的官吏宣布礼成,各路艺人开始献艺,急着回去打理生计的市民开始退场。
就在这时,半空里传来几声脆响。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几千双眼睛一齐抬头仰望,只见半空里有绚丽的烟花正绽放异彩,烟花像撒开的渔网,接二连三铺天盖地,缤纷的烟雾在微风中飘而不散,眨眼间聚集成七条宽畅的彩绸,彩绸抖动着,紧接着翻滚出一个一个磨盘大的气环。
人潮一片讶异之声。
沈万奎攒紧郧中隐的手频频点头,暗示是从风来了。庚妹瞅着沈万奎兴奋的模样,猜到了意思,激动得手舞足蹈。
半空里的气环呈现着不同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气环交错穿梭,逞娇呈美,壮观之极。
沈万奎忍不住吼了一声:“顶礼慈云!”
郧中隐、马翼飞和庚妹如梦方醒,拍掌连连嚷叫:“顶礼慈云!”
众艺人也跟着吼起来:“顶礼慈云——”
一时间“顶礼慈云”的惊呼之声在人潮中此起彼伏。
七个气环又幻化出各种美妙的图形,交相辉映,令人目不暇接。之后渐渐依次叠加,层层叠叠垒出一座七彩宝塔,塔顶射出熠熠光芒。宝塔忽又四散迸开,叠成一个巨大的莲花宝座,一个女菩萨盘腿合掌,居坐在莲花宝座之上。
信众和看客有的惊呼“妈祖娘娘”,有的惊呼“观音菩萨”,纷纷跪地磕头礼拜。就连一直满腹狐疑的知县大人也跪倒在地。众人再抬头时,莲花宝座不见了,蓝天之下硕大一团祥云升向天空,向东飘去。场中信众再次膜拜,直到祥云在天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