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正钦在主桌给他们仨留了位置。
抬眼瞧见长子的发型,尽管已经做了些心里准备,他还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五分钟前,次子一家到场的时候,他还能勉强劝解自己,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赶潮流,金色头发很洋气,尽管孩子做了总裁,也不能扼杀他的爱美之心。
至于长子这头纯白泛银的头发——
恕他年纪大了,真的欣赏不来。
他和顾夕,两个六十几岁的老头老太,头上都没几根白头发。叶聿洲这小子倒好,直接奔他姑奶奶那辈去了。
在众多亲戚震惊的目光之下,叶聿洲带着妻子孩子在父亲身边安静落座。
叶正钦有点嫌弃地收了收袖子:“你脑袋掉面粉堆里了?”
叶舒城朝他哥一笑:“我刚来的时候,爸也问我,往头上插麦穗干什么。”
顾夕替孩子解围道:“你爸老山顶洞人了,欣赏不来年轻人的时尚,妈就觉得挺酷的。”
叶正钦不服:“我怎么就山顶洞人了?”
顾夕:“你太老了呗。实话说吧,孩子年轻染什么头发都好看,你是不是嫉妒了?”
“我?嫉妒?”叶正钦冷笑了下,抬手摸了摸自己依然浓密的黑发,“我要是染一个,指不定比他俩都帅。”
一桌人都笑起来,盛卉手落到桌子底下,轻轻捏了捏叶舒城放在她腿上的大手。
她很喜欢围观叶家两位老人互相斗嘴、打情骂俏,每当看到他们相伴几十年后依然甜蜜如初,她心里就像涨潮,漫上来一层又一层温暖又略带酸涩的潮水。
以后的她也会这样吗?
她掌心覆在叶舒城手背,忍不住收紧手指,缓缓扣进他的指缝。
客厅东侧,临时搭建的舞台上,评弹老师抱一只琵琶,用动听的吴侬软语,轻柔地唱起了曲。
台下渐渐安静,众人认真听曲,偶尔交头接耳,声音都很低。
叶正钦让厨房做了甜点拿到他的孙子孙女面前。
小杏吃得很欢,哲希却没什么胃口。他今天一天都不太得劲,叶正钦看在眼里,便让长子把哲希抱到自己身边。
祖孙俩窃窃私语了不一会儿,叶正钦忽然抬高音量:
“你就是昨天那个绷带怪?”
哲希还期待着爷爷像夸小杏可爱一样夸他两句,没想到爷爷没控制好表情,叫他看出了眼底流露出的一抹嫌弃。
哲希更伤心了,眼眶一红,眼瞅着就要掉金豆豆。
“别哭别哭。”叶正钦回想昨天,批评的好像确实有点过分,孩子那么小,心里肯定很难过,他于是放软声音,把哲希抱在怀里哄,“爷爷错了,你别生气,只要你原谅爷爷,爷爷就帮你完成一个心愿,好不好?”
哲希果然止了哭:“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叶正钦大言不惭道:“当然了。”
哲希很快破涕而笑:“爷爷,我快过生日了,打算把生日派对弄成鬼屋,到时候你来我生日派对上扮鬼好不好哇?”
叶正钦:
这孙子不能要了,直接扔了吧,他有孙女就足够了。
叶正钦平生第一次想要反口自己许下的承诺,含含糊糊应了声,丢烫手山芋似的把哲希丢回他父母那儿。
苏州评弹轻言软语的,只有顾夕爱听,叶正钦觉得没劲,坐不住,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孙子不好玩,他还有宝贝孙女。
转眼看向盛卉怀里的小杏,叶正钦还来不及叫他们把小杏抱过来,忽然又想起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