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秘密
自从上次的杜兴岳冒箐箐事件后,陈琰便病了一次,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胸闷气短,为此请了几天假,陈琰便和上面说了说,研究所的一些日常事务便由林望舒来担任。
林望舒还担任着领域专家组的专家,需要审核光学领域的研究课题,如今还要临时代管研究所的事务。
不过好在,林望舒实验室里最近又从清华挖来一位光学博士叫方润南,加上高博隆、李红柱和叶均秋,还有之前光学研究所的几位水平还不错的研究院,也称得上人才济济,就目前中国来说算是激光学界最强劲的科研力量了。
她心里比之前心里放松了许多,她已经不再从事具体的科研工作,主要是掌控好实验室各课题项目的大方向,处理日常事务,所以代理所长的职务对她来说倒也没什么难的。
光学研究所自从杜兴岳不干科研了后,陈琰底下的得力干将就是林望舒了,其它科研能力稍微强的,也都是林望舒一手拉扯过来的,所以对于林望舒暂时代处理所长的工作事务,大家都没有异议。
对于这个,林望舒自然是感慨,觉得幸亏冒箐箐搞了那么一件事,不但把她自己坑了,还把杜兴岳也给整进去了,现在最碍事的这两位灰头土脸走了,其它就算有多少不服气她的,现在也没人敢说什么了,她算是在光学研究所立得稳稳当当,现在代理所长事务,也没人说一个不字。
最近实验室里也是进度喜人,特别是高博隆,自从上次高博隆和林望舒商量过后,便开始从理论基础上研究激光陀螺仪的开发方案,林望舒也已经在走流程准备为高博隆的激光陀螺仪申请项目经费了。
谁知道这天,高博隆却找来了,说起闭锁问题来。
在激光陀螺仪中,会因为闭锁、零漂和比例因子产生三类误差,这是在做激光陀螺仪样机中需要克服的。
高博隆目前已经解决了零漂和比例因子问题,但是对于闭锁,却迟迟没有进展。
高博隆叹息道:“该用的办法我已经尝试过了,也试图加一个等效转速,但依然无济于事,这个闭锁问题还是存在。”
林望舒拧眉:“从理论上来说,这应该是能做到的,现在之所以做不到,还是我们的技术工艺问题,反射镜构成的环形激光器无法运转。”
高博隆死死皱着眉头,他知道林望舒说的是对的,但是却无计可施:“我们国家的工艺水准有限,就卡在这里了,要想制造出激光陀螺仪,那就必须克服这个工艺制造问题,但是——”
这谈何容易,这不是物理学问题了,这需要其它基础学科和工业制造水平的共同协作配合,其它相关配套技术不达标,他们没办法做出来。
这就如同古代人知道了蒸汽原理,想制造出蒸汽火车,却在后面放几个大锅烧水放蒸汽,烧一辈子都白搭!
林望舒拧眉沉思了半晌,之后望向高博隆,尝试着道:“高老师,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绕过这个工艺制造问题,改用新的设计方案?”
高博隆疑惑:“改用新的设计方案?”
林望舒的心微动了一下。
上辈子,高博隆就是一口气做出了四频差动激光陀螺仪,她当时也只是知道这些事,具体为什么,怎么做的,她并不知道。
因为心里没底,所以一开始她并没有提议做四频,毕竟她对四频差动陀螺仪的样机原理也并不清楚,她也不敢一下子把高博隆推到那样一个高度。
不过现在,当二频差动陀螺仪的工艺问题犹如一个跨越不过去的鸿沟呈现在面前时,她突然意识到了。
或许这就是机会,绝地逢生的机会。
是不是在曾经的那一世,在外人不得而知的浩瀚卷轴中,深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正是因为高博隆先生无法克服二频差动陀螺仪的工艺问题,他才被逼着,不得不去尝试四频差动陀螺仪,结果就此制造出了那些西方发达国家都无法做出的四频陀螺仪?
她深吸口气,压下了狂跳的心,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道:“我听说国外正在尝试着做四频陀螺仪,如果是四频的话,是不是可以用比的方式来克服目前的闭锁问题,由此就能绕过目前的工艺制造问题?不过当然,四频陀螺仪的理论基础需要我们具体研究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动声色地望着高博隆,却看到高博隆微微蹙眉,眸中沉思。
她屏住呼吸,安静地等着。
天气热起来了,屋子里生了锈的风扇卖力地转着,发出呼呼的声响,她看到高博隆眉头紧锁,那刀刻的纹路间渐渐渗出汗来。
他好久没说话,就那么皱着眉头,仿佛屏蔽了一切声音,陷入了独属于他的沉思中。
林望舒在这一刻有些恍惚,她觉得自己站在了时光交汇的关键位点上,又觉得,蝴蝶翅膀扑簌着颤动,历史的大手举棋不定,正选择着方向。
状若不经意的那么一句提醒,能让历史的车轮走向那个既定的轨迹吗?
一个属于四频激光陀螺仪的历程,会由此开启吗?
林望舒在这无声的沉默中,却又想起来那一天,她曾经疑惑过的,她说自己只是这个时代的旁观者。
她现在深切地感觉到,自己在冷静地旁观,旁观一项足以改变历史的伟大正颤巍巍地拱开冰冷坚硬的土壤。
而这时候,高博隆在良久的沉思后,终于喃喃地道:“四频激光陀螺仪,四频激光陀螺仪,为什么不干脆做四频呢,如果做四频,这个工艺问题就不需要了,就可以绕开了,不过理论验证呢,可行性呢……我得想想……”
他终于抬起头来:“林博士,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林望舒说什么,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回去实验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