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宫中人心惶惶。
唯有皇后欢喜雀跃。蓦然间心生一计,遂向太后进言,如今这般时候,不宜动响乐,但是,进宫乃人生大事,不想不想进宫也不吉利,故而,不如将秀女进宫时间延后,等待太妃病愈再着礼部择定吉日,安排进宫。
皇后这话选在太上皇面前禀报,太上皇龙颜大悦,当即把皇后夸赞好几句。
太后娘娘跟皇帝也不敢落后,很是夸赞皇后几句,以为此法甚好。
却是那位太妃娘娘红颜薄命,十六岁进宫之时,皇上已经是垂暮老人,以豆蔻年华陪伴白头老翁,虽则盛宠不衰,却无子傍身,故而,她也没什么歪心思,一心一意陪伴太上皇而已。是故,不仅太上皇喜爱,就是太后皇上也敬重三分。
如今月余过后,太妃渐有不起之势,皇后此刻禀奏这话,实在恰如其分,不仅戳中了太上皇的心思,就连太后皇帝也不得不佩服皇后极有眼色,极会借势。
皇帝甚至为了证明自己对太上皇的敬爱,遂庶母的敬重,跟太后娘娘商议道:“索性秀女进宫时间延迟一年,几年年满十六秀女桌令自行婚嫁,伺候三年再不选秀,只命小选充盈宫女。”
皇帝皇后一起作伐,太后娘娘岂能不依,索性添加一条:“凡是十六岁以上秀女,婚嫁之日,本宫赏赐一台妆奁。”
迎春在侧,差点怄的吐血。没想到那些延后入宫者竟然由此好命,自己真真倒运啊。
随后,为了昭示朝廷恩惠,皇帝进行推恩。
贾琏这一批袭爵的恩旨下达,迎春霉运换取了贾琏的好运,贾琏被圣上钦赐,因为贾赦病重,命贾琏平袭,亦即,贾琏直接从祖父贾代善的爵位往下顺延,这便是侯爵,因为贾琏策论武功具皆优等,故而,贾琏承袭侯爵位,称为荣国候。
荣府获悉此信,犹如喜从天降,阖府欢喜。只是太妃病重,荣府只得摁住欢喜,不请客,不摆酒,不唱戏,只是一家人围坐一起,煮酒品茗,说笑一回。
原本管理,府中若有喜事,阖府奴才双月例的规矩也减免了。为了感谢朝廷恩惠,为太妃祈福,凤姐发下严令,阖府主子膳食减半,厨下采购活物减半,又命奴才们日日去酒楼收购麻雀,去城外放生。又命上下上主子奴才,大红大绿不该不许穿戴。
原本,太后娘娘与皇帝预备还朝之后,接着秀女进宫册封之际,给迎春晋封妃位。熟料,回宫就碰见太妃病重,太上皇郁闷失欢,这等喜事也不能办了。
熟料这回荣府行径传进皇宫,得到了太上皇的大力褒奖,当着太后与皇帝赞叹史太君教子有方:“真正是老臣旧人,能够体谅朕心。”
这话荣府也担得起,暗卫奏报,余者还有七八家袭爵勋贵,虽然没有摆酒席,却是在府里关起门来吃酒作乐,穿红着绿,大行封赏之事。
这一次推恩,对于袭爵者的爵位多有放松,或者平袭,譬如贾琏这种,或者多袭一代,就是爵位至此已经五世而斩了,却开恩再平袭一次。
但是,这一次推恩明发谕旨,是皇帝为了表达对太上皇孝顺,故而推恩,为太妃祈福。
虽然家有喜事欢天喜地也是该当,却也该想一想恩从何来,纵然不为太妃祈福,也该收着些,反而在府里大肆庆贺,对病重太妃不闻不问,丝毫无有感激情怀。
这让太上皇十分介怀。
此时此刻,荣府的一系列谨慎行为就突兀出来了。
太上皇要一高兴,来个投桃报李,得知荣府长女贤贵妃正给自己怀着孙子呢,一时高兴,命人赏赐元春一对和田玉如意。
因为太上皇说话间与其有些含糊,他没有说元春封号,却把手一指博古架,说道:“把那一对玉如意赏赐给那个荣国公孙女儿!”
总管太监为难了,一时诚惶诚恐,问道:“启奏太上皇,荣国府一共有两位女儿入宫,一位封在承乾宫,一位封在延禧宫,未知太上皇您要赏赐哪一宫?”
今上是太上皇老儿子了,太上皇如今已经垂垂老矣,耷拉着眼皮子,蹙着眉头:“啊?那一位?你说哪一位?贾家的啊?”
这太上皇只是为了给荣国府面子,显然分不清楚承乾宫延禧宫都住的谁了。
福公公只好细细给太上皇说了。
延禧宫住着荣府大老爷的嫡亲闺女,排行二,之前一年跟着太后娘娘在碧云寺祈福。承乾宫住着荣国府二老爷家里大小姐,眼下正身怀六甲。
太上皇虚眯着眼睛,他只听见祈福,祈福,这是太上皇眼下最喜欢听见的词汇了。遂点头:“嗯,这个好,也赏赐她吧!”
海公公糊涂了,差点要哭:“太上皇啊,倒地赏赐哪一位啊?”
太上皇眼皮子一撩:“祈福的啊,怀孩子的啊。狗奴才,啰嗦,莫不是朕皇赏不起?赏不得?”
太上皇言罢自个合目睡熟了。
海公公摸着额上冷汗,乖乖,今日太上皇算是温和了。只是这个倒地儿赏赐谁呢?
看看太上皇,已经鼾声扯起来了,哪里敢惊动呢。
看看太上皇滑过地方,岂止一对玉如意,翡翠的,和田玉的,番邦进宫的血玉的,还有赤金镶玉的,□□齐全。